第四章 该死的代价(完)
那声巨响出现的时候,阿莱德正在进行魔药制作的最后一步。
那声音差点让他多滴了一滴龙血浓缩试剂,那样一整锅药水可就全毁了。
“耶兰·斯特克勒!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传送地不要选在我的客厅!尤其在我的工作时间!”
阿莱德愤怒地大吼道。
他一整个上午都在工作间里忙活订单,而那个该死的盗贼耶兰又一次不打招呼就闯进了他家,他最讨厌在工作时间被打断。
他的控诉没有收到回应。隔着层层书柜后的客厅只传来一些窸窣的声响。
“耶兰?”
阿莱德放下器具,疑惑地又喊了一声。
这动静只能是耶兰,他甚至能认出这空间魔法的卷轴就出自他手,五百金币一个,完完全全的友情价。
但……又似乎有点不对劲。耶兰从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而空气中遗留下的魔法波纹还带着一股熟悉的血气。
阿莱德立刻拿起法杖,从工作间一步步走出来,小心探听着客厅的动静。
“是我,阿莱德……咳咳,是我。”
书柜后终于传来闯入者的回应。这就是耶兰,声音有些怪,但就是他那位该死的盗贼朋友。
阿莱德这才垂下手中的法杖,穿过层层书柜向客厅走去。
“你在搞什么鬼,耶兰,总是这么不请自来。”
“抱歉……等等,你先别过来!”
他的拒绝有些晚了,阿莱德已经穿过最后一面书架,站在客厅里和他面面相觑。
他的盗贼朋友耶兰只来得及用一块毛毯遮住身体。
“耶兰,你这是在搞什么?!”
阿莱德看着客厅里被砸得东倒西歪的桌椅,还有那个傻站在一边的家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抱歉,我会收拾的。那个魔法阵的目的地我无法选择,只能是你的客厅。”耶兰指了指客厅天花板上的传送魔法阵,笑得十分尴尬。
“还有,多谢你的传信鸟,虽然它到的有点晚。”
“你的声音怎么了?”阿莱德皱起眉毛。
“咳……大概是有些感冒……”耶兰努力让自己沙哑的嗓子听起来正常一些。都怪那只该死的只知道活塞运动的金毛禽兽。
“那些卷轴呢?你怎么用起我的魔法阵了?”
阿莱德察觉到耶兰这次的传送似乎并不正常。
“让我看看。”阿莱德径直走过去就要掀开耶兰的毛毯,却被对方避开了。
“等等,我需要先换个衣服。”耶兰赶忙道。
“你的衣服去哪儿了?”他严厉地打量着耶兰,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暗塔的追兵,我掉进了水里,卷轴全丢了,衣服也都湿了,只好就这么跑回来。”
耶兰可怜巴巴地解释道。
“因为上次的红晶石?”一提到暗塔,阿莱德莫名有些不自在。虽然他给耶兰付了足够的费用,但这东西毕竟是为他偷的,用于制作某种魔药的催化试剂。
“可能吧,我在金斯利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只能就这么回来了。”耶兰顺坡下路,佯装无奈地叹气。
“给我检查下魔法阵。”阿莱德却又回到了这个话题,说:“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纹,谁知道启动后会有什么遗留效果,让我看看。等会儿还得煮魔药,没时间等你。”
身在阿莱德的地盘,耶兰实在拒绝无能,只好勉强用毛毯遮住前面,向阿莱德露出后背。
但毛毯挪开的一瞬间还是被阿莱德看到了。
“你怎么伤得这么厉害!”那些密集的淤伤和划伤让他直皱眉头,还有些红肿的奇怪伤口……
“药柜上的药你自己拿着涂,只能碰第一排的。”
他说着伸手去摸耶兰背上的魔法阵。那是用他的血与龙骨刺纹成的一个试验性的魔法阵,位于耶兰脊椎的正中央,原先是暗红色的,现在经过一次使用后变成了黯淡的粉红色。
“应该没什么问题,”阿莱德试探了一下这个魔法阵的魔法波动,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已经它失效了。纹的时候和你说过了,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只能用于最危机的状况……”
他的目光忽然停滞在耶兰的后颈,那里的头发的确是湿的,但更像是汗湿而非被水浸湿。
“所以你的危机就是掉进水里?”
他随后注意到的是耶兰耳边的红痕,一路蔓延向下,直到隐没在毛毯之中。
“嘿,你知道我是旱鸭子的。”
耶兰毫无知觉地把后背重新裹上,朝阿莱德说:“这回真是多亏了你的魔法阵。它真的不能再用了吗?”
“已经完全失效了,除非……”阿莱德看着耶兰嘴唇上的伤口,缓缓道:“……用我的血再纹一次。”
“重新纹?”耶兰苦着脸,说:“那也太痛了……”
“随便你。”
“好吧好吧,那可以覆盖在原来的地方吗,我可不想身上再多一块。”
耶兰恳切地看着阿莱德,阿莱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可以,但魔法阵的符文需要重新调整,避免和上一个产生互斥效应。”
耶兰惊喜地道谢,但表示这笔费用大概要延期支付。他过来得实在太仓促,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上。
“我还有一批卷轴没做,很急的订单。大概需要一个助手。”阿莱德说。
“我非常乐意能为大陆最年轻的魔导师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非常非常乐意。”如果不是毛毯所困,耶兰很愿意立刻行一个最复杂的骑士礼。打零工来还钱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了,说不定他还能再获得一些友情价的魔法卷轴。
“行了,浴室借你用,里面有套新袍子。”阿莱德挥挥手,嫌弃道:“你闻起来比沼泽蘑菇还要糟糕。”
他把耶兰赶去了浴室,自己则走回了工作间。
他一边收拾着工作台上残余的魔药材料,一边在心里慢慢思索着耶兰的下一个纹身。
他决定在新的魔法阵里加点东西,比如自己的名字。
就放在中央以符文的形态,耶兰完全不会注意到。
该死的耶兰·斯特克勒,这该死的盗贼,他以为自己是只知道埋头鼓捣魔药的什么傻瓜法师吗?
对他撒的谎永远那么容易被戳穿,甚至不愿意多敷衍几句。
那次的迷情剂为什么会失效呢……真奇怪……
不过那家伙总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敢肯定。
浴室的水声远远地响起,而阿莱德埋下头,继续完成他的魔药订单。
应许的祈祷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