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沈丹熹从他的梦中看到了平时的他绝不可能暴露出来的一面,充满渴望和占有的欲望,急切地想要沈丹熹对他做点什么,哪怕是在他尾羽上多落下一个灵印。
如果沈丹熹给他造个鸟笼放在这里,他可能会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这一个魇梦,这一座熹微宫,说不定就是这个鸟笼了。
沈丹熹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抬脚踩上回廊的护栏,从廊下飞身而起,说道:“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沈丹熹!”身后传来漆饮光恼怒的声音,她眼角余光看到身后展开的羽翼,紧接着她便被人拽了一把脚腕,猛地扑落至花园当中。
身上的孔雀被她气得快要炸毛,尾羽根根竖起来,盛开在夜幕下,一边开着屏,一边气恼道,“为什么不行?给我个理由,是我长得不够好看?性格不够好?不够有趣?不是你喜欢的……”
他顿了顿,眼神中露出几分茫然,说道:“我以为我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琉璃灯的光笼罩在这片殿宇中,魇梦波动,空间产生了一种水波状的涟漪,沈丹熹瞥见隐藏在他尾羽上,如同萤火闪耀的两个光点。
她抬手一把勾住漆饮光的脖子,将他拉得俯低下来,指尖弹出两道灵力,往那两点幽微的萤火射去。
“你这样就挺好,不用改变了。”沈丹熹说道,眼中映照着他的模样。
魇虫在灵力里湮灭,漆饮光眼中的余怒未消,刚在她的话音中露出欣喜之色,这一个魇梦破碎,他的面容也在沈丹熹的眼瞳中破碎消散。
视野里刺进一阵白光,沈丹熹闭了下眼,视野还未恢复,便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硌在背后。
她立即想到了上一个魇梦的画面,浑身一僵,立即翻身坐起来。
眼睛在这时适应了光线,视野终于恢复,沈丹熹坐在一张阔大柔软的床榻上,掀开的被褥里躺着一颗浑圆的她双手都难以捧住的蛋。
方才就是这东西硌着她的背。
沈丹熹下意识以为在这个魇梦里,漆饮光变回了蛋,目光往左偏移,才看到躺在一旁的人,他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将那颗大蛋往怀里捞,又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抓住她。
含糊道:“殿下,我们要一直抱着它,不能让它受凉,才能孵化出来。”
沈丹熹被他拉拽着扑下去,压在了那个坚硬的蛋上,胸口被硌得生疼,一时无语。
“……”
他的梦做的内容还挺丰富。
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 被褥被太阳晒得蓬松又柔软,宛如云朵一般,空气中浮着一圈梦幻的朦脓光晕,为躺在床上的人披戴上一层柔光。
他的这个梦着实很舒适, 怪不得主意识明明在忍受着剔骨之刑, 他却还无法醒过来。
漆饮光侧过身来, 伸长手臂将她往怀里揽,那一颗斗大的鸟蛋便紧贴在他们的肚子上。
沈丹熹伸手敲了敲坚硬的蛋壳,问道:“这是谁生的蛋?”
“谁生的……”漆饮光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问题, 终于缓缓清醒过来, 睁开睡意未消的双眸, 回道,“当然是殿下生的。”
沈丹熹就算已经有所预料, 但听到他理直气壮的回答, 还是深觉荒谬地笑出声来,“我觉得我不可能生出一颗蛋来。”
漆饮光茫然地眨了眨眼, 似乎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虽然不知道她的道理在哪里,但殿下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于是改口道:“好吧,那是我生的。”
沈丹熹:“……”梦里的鸟果然是没有逻辑无法正常沟通的。
她得尽快破梦, 没有空闲和他在这里一起孵蛋, 沈丹熹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并起二指点往漆饮光眉心。
眉心实在是太过重要的地方, 轻易让人碰不得,漆饮光本能地想要躲闪开, 却又出于对身前人的信任,硬生生停住,任由她带着一缕灵气的指尖落在他眉心上。
灵气从沈丹熹指尖迸发,在他身上游走一圈,将他检查了一遍。
沈丹熹在他身上没有发现魇虫的痕迹,垂下头,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鸟蛋上,但这一次当她想要用灵气查探鸟蛋时,却被漆饮光抬手挡住了。
“殿下,不可。”漆饮光急道,将蛋护得严严实实,“它现在还太脆弱了,是受不住殿下的灵气的。”
沈丹熹被他握住指尖,漆饮光对这颗蛋有着超乎寻常的重视和保护欲,他是真的把这颗蛋当做了他们的子嗣。
“这蛋壳里,真的能孵化出孩子吗?”沈丹熹怀疑地问道,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他的阻拦下收敛了指尖上的灵气。
“当然。”漆饮光毫不犹豫道,眼中含着期待的光芒。
他拉住沈丹熹俯下身来,另一手扬起被褥,将两人一蛋完全罩入被褥底下,掖住所有透光的被角,随后托住鸟蛋,掌心里迸出一道强光。
强光将蛋壳照透,显出里面孕育中的小生命,透过蛋壳能清晰地看到遍布在壳内的血管,卵心的位置处一颗小心脏正一下一下轻轻地搏动着。
漆饮光握住沈丹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附到蛋壳上,说道:“殿下,你摸一摸它,它会回应你的。”
沈丹熹听话地动了动指尖,摩挲了蛋壳片刻,卵心处的小心脏跳动的频率便肉眼可见地加快了一些,透出一股欢欣之意。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
沈丹熹就这么趴在被子里,和他一起盯着蛋中的小生命良久,当漆饮光低声呢喃“沈丹熹,你看,它知道,你是它的阿娘”时,她甚至并不如最初时那样,感觉别扭和排斥了。
她不由地被他的情绪感染,对这颗来历不明的蛋,真生出一些爱护之情。
“殿下。”漆饮光在她耳畔轻轻喊了一声。
沈丹熹从鼻子里应一声,偏过头去,漆饮光的脸挨得她极近,近得呼吸相闻,但他却又不再继续靠近了,只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她,从眼神中透出一些令人心悸的渴望。
沈丹熹就像是被他眼中的渴望勾住,在她意识过来之前,已不由自主往前,打破了他们之间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柔软的触感轻轻地贴在唇瓣上,沈丹熹一下反应过来,想要往后退开,但漆饮光已经更快地追了上来,不论她退开多远,他都能追上来。
比起在上一个魇梦中一触即退的吻,这个吻要霸道许多,他的拇指按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张开嘴,舌尖如蛇一样滑入她口中。
沈丹熹的一点点回应,都能换来他更多的热情。
她被吻得有些晕眩,也可能是被褥掖得太紧,让人有些窒息,她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摸到腕上微凸的骨,脑海里忽然闪过他手臂上一条条刀口的样子。
沈丹熹蓦地清醒过来,一脚踢翻他,掀开被子从榻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
——天杀的孔雀,她差点就被他蛊惑住,一起沉溺在这个魇梦里了。
沈丹熹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唇,在身后之人再次贴上来之前,闪身从榻上起身,甚至用上了瞬移的手段,远离开那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取过木桁上垂挂的衣衫往身上套。
漆饮光亲吻得正是投入,忽然被她踹开,想要伸手捞她的腰都没能捞住,他茫然地坐在床上,宛如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虫,意犹未尽地问道:“殿下,你要去哪里?”
好熟悉的问题。
沈丹熹头也不回,随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