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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妹妹考完了立刻放松一下)

 

洗完放在窗户外边的玩具熊转眼被晒得松软喷香,带着阳光的味道回到床头值守的岗位上。样书和试卷在屋子每个角落里堆迭出新的山峰,一部分甚至爬上餐桌。烈日,高温和暴雨几乎是同时来的,时间像炫目的浪一样翻转。车载音响里本地台的主持人在用一套不好笑的网络段子转进之后开始聊高考,白牧林切了频道放音乐。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妹妹,她正望向窗外大树遮蔽下的沿江风景,一时似乎忘了别的。他不出声地舒一口气,缓慢驶过到家前最后一个绿灯。五月过半,老师准许谢尔斐不用再去学校了,她可以在家复习。在白牧林的料想中,他和妹妹能够维系住这种有点距离的新关系。他们不是没当过普通的兄妹,他不是没当过友爱的哥哥。但谢尔斐似乎不这么想。现在白牧林一往沙发或者床上坐下,妹妹的脑袋就立刻搭上他的肩膀,把他空闲的手揽过去。她自己手里倒是无时不刻不捧着笔记本和习题册。“去书桌前看嘛。”他终于耐不住说她,“这么坐着不累吗?”“不累。”“骗鬼哦。”“就要坐这里。”谢尔斐抬起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颈,舒舒服服往他胸前依偎过来。白牧林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手掌托住妹妹的手肘轻抚,“你这样我怎么打游戏啊?”“那就帮我看看题,要不就看看书。”“怎么这样。我都把烟给戒了,现在连游戏也玩不了。”谢尔斐动了动,朝他仰起头来。“我开玩笑的——”他说。她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有轻软的发丝拂到他眼睛里,白牧林一眯眼,再睁开时谢尔斐已经蜷缩回他怀里,低着头把笔记本竖到面前小声读另一道题。白牧林半天没说话,脑子轻飘飘的。他的手指滑到妹妹脸上,被烫了一下。谢尔斐立刻把他那只手抓下去,放在她腰侧,用自己的手掌盖住,不许他再动了。也不许他走。他都没有。也不想。距离妹妹离开他大约还有三个月,不到一百天,跨一个季节,南方第一片枯黄的树叶坠落之前,人一辈子的弹指一挥间。他亲吻妹妹的头顶,缓慢深吸她的气味,再把脸贴上去。在出门慢跑前他可以稍稍打个盹。他们很早就到考场了。今天下雨,所有屋檐下都站满了还拿着书本抓紧看一眼的学生。他们选择打了一把伞站在树下。两个同学抓着笔记本过来跟谢尔斐讨论几道题,发出紧张的大笑,又很快走开融入到另一个临时抱佛脚的人群里。谢尔斐转过头紧盯着考场学校的大门,似乎要是漏看一眼它就会突然打开吸走其他学生然后关闭,唯独留下她。她的脸色很白,刘海不知怎么也乱了,白牧林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很快地又抽走。她的班主任老周就在几步之外跟刚来的同学确认准考证,她的同学也大多聚聚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对着他们。“我不紧张。”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安慰他又好像是给自己鼓劲,“我不紧张。”“紧张点也没事。”他告诉妹妹,“当年我第一天考试紧张得直接吐了。”“你没给我讲过这个事!”她不敢置信地抽一口气。白牧林手一指,“喏,就这棵树底下。”到今天恰好整整九年。家里没人有空送他来考场,他自己早上收拾好东西到门口跟班上老师同学会合。这条路不是他平时上学的路,早点店也不是他平时经常光顾的店,他买的一个豆沙馅的包子甜得他嘴里发腻。吐出来之后他嘴里发苦发酸,半瓶水也没冲下去,只能带着那种味道和肚子里焦虑的抽动走进考场。他现在仍能看到那男孩的影子。他脸色苍白地扶着树干直起身,妄图在考试前缓过劲来。他还一点也不知道未来他的这所有努力都将轻易化为虚妄。“很难受吗?”他回过神,发现谢尔斐还看着他,并且抓住了他的袖子。“现在是你要考试,”白牧林朝妹妹笑了,“你哥的英雄事迹等你考完慢慢讲。”至少这之后她往考场里走的时候脚步自如多了,单薄的背影融入校服的河流里。白牧林站在原地,久违地掏出一支烟来点上。苍白的男孩的影子在树下陪他。他知道他为什么还在这里。他和他的记忆互相审视,一同哀叹。不满意,不甘心,做不到忘记也去不了任何地方。等火星差不多燃到指头,他才把烟蒂丢到树下踩了一脚,回头离开。第二天下午仍在下雨,空气湿乎乎的。白牧林掐点才到考场,打伞站在树下。来自过去的男孩的影子一言不发站在他余光的暗处。铃响了。他尽量站在原地不被拥上前的人群挤开。在大门打开后倾泻而出的年轻人里,谢尔斐并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但他们同时越过无数的脑袋望见对方。白牧林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就被飞扑进他怀里的妹妹紧抱住了。“我能去上学了!”她说,在她的哥哥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周围人一定都在看他们。但是无所谓,因为谢尔斐在笑。“那么自信啊?”他也抱紧了她,把她抬得像起飞的鸟儿一样双脚离开地面。女孩又笑了很久,才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到不远处同样去拥抱住她刚走出来的几个女同学,大叫着抱在一起转圈。白牧林再回头的时候那个男孩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他带妹妹去吃她馋了很久的海鲜烧烤。谢尔斐开了生平第一罐啤酒,喝了两口就皱着脸推给他,吃了几个扇贝之后又突然从他手里把易拉罐夺回去,这次一口气喝个精光。白牧林笑她喝酒上脸太快,她出于报复把他碗里剥好的虾全抢走了。他们手拉着手在河边散步消食,坐在河边的石头栏杆上,吹着晚风听民谣歌手唱歌,他给她讲自己高考前乱七八糟的破事,男生宿舍里犯过的傻。真奇怪,那么多年他从没想起过要跟妹妹说这些。谢尔斐笑的时候拿一直手背挡着嘴。她的头发碎碎地往左边飘过去。歌手唱完一首民谣,改唱《涛声依旧》,起副歌的时候她也小声地跟着哼起来。在她拿着票登上火车或者飞机前只剩下不到两个月。半个季度,七次周末。河水或许还会暴涨一次,但也仅有一次。他依然可以像他以前计划的那样跟着谢尔斐去另一个城市。但往后她还会走得更远。她会对他不在的某个城市的街道产生感情,结交他不知道名字的朋友。节假日她会去远行,或者博物馆音乐会,而不是回到哥哥身边。“我会想你的。”谢尔斐说。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别了吧,”白牧林说,他想表现得潇洒点,嗓子却沙哑得异样,为了缓解尴尬他只能吸了吸鼻子,“你,呃,别恨哥哥就好。”用来搪塞别人或是给自己解围时多说几句道歉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此时却突然变得难如登天。谢尔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那时她没有说。直到他们进了家门,白牧林左脚刚勾住拖鞋,人已经被妹妹拖着手臂往卧室里去了。“……真就这么想要?刚考完不用先休息一下?”他们在床上接吻时白牧林问。谢尔斐嘟起被亲得红肿的嘴,“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子。”“好啊,谁给你的胆子跟你哥这么说话的?”他照着她肋骨下方伸手摸过去。她笑得喘不过气,推他的手,又拉着他往她想要的地方去,“没有……没有谁今晚会休息的好吧!他们都喝酒唱k去了,肯定都玩到通宵的!”“哦,所以今天你要跟哥哥一起通宵?”“就说你像个老头子,”这女孩越来越大胆了,“暑假有三个月呢。”从谢尔斐口中说出来的时间被轻巧地拉得那么长。或许年轻时人的感知就是如此不同。三个月,几乎和一个学期一样长,长得像一辈子。那她能不能下辈子再走?白牧林没问出来这句话。被强留下的人终归都会被故乡这座南方小城潮热的空气缠住,从里边烂掉,和恨一起发酵,直到只剩一个活着的影子。就像他自己,还有他们的妈妈。她不会变成那样。谢尔斐直起腰把泡泡袖的上衣掀过头顶,露出洁白的腹部和文胸。白牧林把手放在她肚脐下方的小腹上。温暖,干燥而光滑的皮肤在他的触碰下轻轻抽动。“我会想你的,哥哥。”她又说了一次,声音绵软下来,“我都会记得。”“嗯。……也要记得哥哥犯的错。”他说,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少女腿一伸跨到他腰上,抓过他的手,手指和他交握起来。“那你答应以后要记得戴套。”于是没用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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