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三岁的沈嘉文已经担负起了家务活。这段时间父亲尤其大方,给了很多的生活费,让她每天都买新鲜的排骨炖汤。每天放学,她都会顺路去菜市场,买一些新鲜的r0u类蔬菜,回来后清洗g净,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多放葱姜蒜能祛风,然后放进锅里炖得烂烂的。这个时间她就在一旁学习,完成作业。
如果父亲回来得早,就由他送饭去,如果回来晚,这个任务就落到她肩上。
拎着保温食盒,带去镇上的卫生院给母亲吃。
她时常在门口看到,母亲坐在床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流露出的温柔而慈ai的神se,与那种常见的疲倦和烦躁完全不同。
母亲看到她来,有时会把婴儿放到她怀里,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好好抱着,然后才去上厕所。
怀里的婴儿在熟睡。
粉nengneng红扑扑的脸蛋十分漂亮,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还没长得很浓密,有时候打个哈欠,嘴角露出香甜的笑容继续安眠。
有时候,他是醒着的。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晶亮的瞳孔中满是她的倒影,看着看着,或许会咧开没牙的嘴笑,伸出莲藕一般的小胖手来抓她。
他凭什么这么信任她?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她并不喜欢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他的到来,起码她不是。
父亲瞎猫碰到si耗子,运气来了挡不住,在沈嘉泽出生这一年中了大奖,然后开了个工厂,整天忙里忙外,脚跟不沾地。
母亲生完孩子缓了过来,本想着生活变好了,终于不用再外出c劳了,可以在家照顾家庭,一些风言风语打乱了她的计划。
男人兜里一有钱,就会变坏。况且父亲尚未发达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好的x子,混吃混喝的日子也不在少数。这下有了一些钱,被拮据的生活压制住的享乐主义就开始冒头了。
他也不赌了,也不再大手大脚买彩票,就是沾上了nv人。和工厂里年轻漂亮的nv工g搭上了,整天眉来眼去,乐不思蜀。
母亲听了差点气出了病,在当地雇了个可靠的保姆,丢下孩子就驻扎在了工厂,把那个威胁到她地位的nv工辞了。
她的x子,也不是那种光吃醋不g事的nv人,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了工厂的业务。派单拉单等工作也g得得心应手,作风雷厉风行,y是靠着不断学习,从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妇nv成为了乡镇杰出妇nv代表。
她用实力证明,父亲离不开她,尽管他不ai她。如果说nv人如衣服,那么她y生生把自己炼成了他的手足。
事业上的成就必然伴随着家庭中的疏忽,夫妇俩忙里忙外,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有一个月是待在家里的,家里自然也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孩子。
母亲穿着一身g练的西装,把头发梳得高高的,眉画得凌厉b人,妆容年轻得有些怪异,却刻意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温柔的姿态和她交谈。
“嘉文啊,妈妈不在家,辛苦你了。”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垂着眼,握了握手中的杯子。
母亲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话,大概是在问她学习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沈嘉文只觉得,她脸上的妆容不合适。
手中茶杯的蒸汽氤氲了她的视线,沈嘉文后知后觉,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想法。
再坚韧不拔的nv人,也会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或许,母亲是ai着父亲的,不然也不会盲目追随他的审美,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可是一直都喜欢年轻漂亮的nv人。
“妈妈先出去接个电话。”
曾经被挑剔的公公婆婆指责“没有礼数”的nv人突然露出了职业化的歉意笑容,接通了电话,然后又带着愧疚的表情匆匆离去。
沈嘉文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作业开始学习。
这些年,他们搬出了小镇,在城市买了房子,落了户口,除了工厂还在镇上,享受源源不断的廉价的农村劳动力,以及难以割舍故土的老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才难得回去一趟。
小考她没考好,但是父亲有了钱,也给她砸了钱进了学习环境良好的初中。在新的环境里,她就像是遇到了雨露滋润的g涸的树苗,逐渐茁壮成长,长成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模样。
变高了,变瘦了,背脊挺得很直,不再畏畏缩缩,身材苗条修长,五官略微张开,但也没有变得惊yan,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有一种如同书本的冷凉感和距离感。
父亲母亲十分欣慰,家里老人也不再是冷淡的模样,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温度。美满富足的家庭,有个学习好的姑娘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谈资。锦上添花谁不乐意?
十六岁的沈嘉文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家人大肆c办宴席,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外边热火朝天,她却在自己的书房里拿着一本书看。
门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边探头进来。
“姐姐。”
沈嘉文没有放下书,而是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起身,而是交叠起双腿,挑了挑眉。
见她没有回答,四岁的小豆丁咬了咬唇,又轻轻唤了声:“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她并不喜欢别人随意踏进自己的地盘。
尤其是熊孩子。
昨天大姨家的孩子过来,随便进来她的书房,还撕了她几本珍藏版名着,她眼都没眨,直接c起书狠狠地给了那小子一顿教训。
小孩的哭声震天动地,她当即把他丢了出去。要不是她父亲的劝阻和稀泥,昨天这件事足以令两家人断绝往来。
当然,沈嘉泽一向乖巧,她并不介意他进来。
“可以。”
小小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悄悄推开门,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毯上,双腿交叠,手上还拿着一本连环画。
其实看她的时候b看书多。悄悄的,偷偷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滴溜溜的,自以为她不会发现。
但她并不介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沈嘉文瞥了一眼。
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连环画,圆圆的眼睛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四岁的小朋友刚上幼儿园中班,启蒙刚刚开始,他指着的赫然是个笔画有些复杂的“ai”字。
迎着男孩充满期待的目光,沈嘉文却罕见地愣了愣。
这个字,堵在口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她从未对人说过这个字,也未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个字。对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朗朗上口的字,对她来说其实很不寻常。
这个字,在她的印象中,只会在黏糊糊的,不切实际的,充满幻想的电视剧中出现。
略微思索片刻,她问:“你们教了汉语拼音吗?”
男孩点了点头。
“学得怎么样了?”
男孩又点了点头,眼睛更亮了。
“我都会了!”
全班只有他能完完整整记住呢!那些小朋友只会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都不好好学习,还总是说不会。老师一教他就都记住了。
男孩眼中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se彩。
对于这种事,沈嘉文向来不吝啬于表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