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梧坐在木板长椅上,望着远处白烟袅袅环绕,柳叶如发在转生门前翩翩飞舞的画面,半张着嘴呆呆出神。
对面的长舌小鬼甩着舌头,左右肩上挑着木桶,辛勤地从井口走到田间,忙着用鲜血灌溉曼珠沙华盛开的花田。
在y曹地府里,它们就是最妖冶美丽的风景,在忘川河边绵延盛放,腥红的花瓣可以b拟残yanyanse。
头顶上没有云朵的穹顶是浓稠的红黑se调,像是被油漆层层泼染般,叠得一点透明度也没有。灰se浓雾时不时飘来,把地府包裹得浑沌看不透,总是让人觉得难以透气。
可是,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待了数十年。
「小姐也是要去上面的吗?」
就在他坐得快要睡着之际,一道又粗又带有浓浓鼻音的嗓音在他旁边响起。
梧r0u了r0u眼睛,伸个懒腰後才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更正,是有着牛头、魁武人身的牛首人。
在地府里,哪有什麽妖魔鬼怪、惨绝si法的模样没看过,要像梧一样维持正常人类外貌样子、又能自由来去的人,那才真的是少之又少。
可是,他不是小姐啊。
妖魔鬼怪总是将人鬼的x别给弄混呢。
梧心想着,但他还是开口回答,「是呀。」
这里,是要从地府前往人界的其中一个接驳站。
听起来是个很重要、必须严加守护的地方,但接驳站的外表却与之重要x相去甚远。
摇摇yu坠的茅草屋顶下,放了一张长脚的木板凳给等待引路使前来的鬼怪坐着休憩,长板凳旁边的泥地cha了一只木棍,上头钉了一块破板子,上头很亲民的写着「候引座」,如此便当作通道的设点。
因为地府居民的大而化之,时间一久,地府官员也就懒得去管,连一毛资金都不想投入建设整修,b日夜游巡家的厕所还要寒酸。
——日夜游巡家的厕所墙壁至少是金砖。
看来对方大概也是在这边等得久了,心里实在无聊得很,才会想要找两眼无神的他当聊天对象。
牛首人继续说道:「哎……上面的世界也大不如前了,一整个乌烟瘴气的,处处都有危险,人类还特别不ai惜生命,一天到晚变着花样自杀,ga0得幽都都鬼口暴涨,想买一间临江草屋住都还得贷款,要是钱都拿去买房又讨不到老婆了。」
他沉重地「哞」了声似是叹了口气,接着自顾自地转口说道:「你听说了吗?最近上面的恶灵也增多了,也不知道上头派了谁去处理。我才不想去人界找罪受,一点都没办法放松。」
「嗯。」梧理解地点点头。
「我呀,就是放了特休假,没事做想上去天上晃晃,当作度假。小姑娘你呢?」
看来这位牛首人是在等隔壁天门的引路使呀。
自从天界和地府签订观光协定、简化办理签证的手续之後,不少妖魔鬼怪都会申请上去天界旅游。
毕竟地府的光景千年不变,在这里待久了也会想去崇光圣洁的天界观光看看,听说天界连空气都是香的,泉水能甘甜果腹,让人不禁向往。
梧搔了搔颊,不知要从何解释起,只好简短回答,「算是受人所托。」
牛首人睁着一双铜铃大的双眼,把坐在身旁的这位小姑娘上下看了看,「原来如此呀,不过你孤身一人也是危险,要不我们结伴上去也行啊,我有朋友也在天界旅游,咱们一起玩,你看如何?」
牛首人热情地朝他发出邀请,大有我是大哥我罩你,陪你一起畅游天界之意。
「不了,我……」我不是要去天界的。
梧还没说完话,一阵铃铛规律敲击的清灵声音突兀地在风中响起,那声音感觉很近了,近的就在耳边似的,下一秒却又像是隔了数公尺远一般,让人难以捉0。
梧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左手边的荒烟小径,凹凸不平的泥泞地上空荡荡的,毫无人迹,但在眨眼後的下一刹那,一抹yan红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赫然出现在小径中央。
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象的梧眨了眨眼。
一头乌黑长发随着y风飘散,大红se的水纱自在摇曳,那位提着红se引路灯火的nv子,脚下的每一步都若有似无地轻点碰泥地,每次着地,她的身子都会闪烁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一公尺外的地方。
不用多久,她就伫立在梧的面前,衣袖垂地,朱红的眼眸下敛,微微恭身朝梧轻启朱唇说着公式化的语句。
「第一届求生可得、求si且能班特优学员,学号壹壹壹壹的梧公子,让您久等了,请随妾身来。」
咦?原来他又把人鬼的x别给弄混了吗?
一旁的牛首人听到称呼了愣。
现在年轻人的衣服总是让牛难以辨别x别呢。
而且那个什麽什麽……求si且能班,念起来很拗口的东西,不就是最近阎罗王他们新ga0的那个什麽什麽……人类自杀政策吗?
梧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
他浅笑着朝牛首人挥了挥手後,头也不回地跟着引路nv子走远。
一阵强风将轻烟卷去,怔愣坐在原地的牛首人发现地板上留下了一张白纸。
他捡起来一看,上头写着——求si候选人、慕祈远、男x、年十七。
深夜十二点。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的一盏夜灯,微弱的橘hse光芒努力照耀这一小块角落,模糊黑暗的边界试图给予他的主人温暖。
但是再多的温暖也无法化解他心底的仇恨。
少年站在书桌前,看着手里握着的生锈刀片缓缓推出来,喀、喀、喀、喀的声音落在心上,每推出一格,他的四肢就越发冰凉。
美工刀刀面上都是陈旧的黑se锈斑,刀片从国小买回来後就没换过,早已经用钝了。
他挽起袖子,瘦弱白皙的手臂在光下近乎透明,青se的血管十分清晰,上头有一道又一道方向不一的浅se疤痕。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撼如擂鼓,震动他的耳膜。
刺下去。
刀锋对准了颜se最清晰的血管。
不要犹豫了。
他对自己说。
刺下去会痛,可是痛完就能解脱了。
他屏气凝神,双眼认真地注视着——就像他每天写考题时一样——研究美工刀哪个角度最能一刀划开皮肤、割破动脉。
刀片抵在手腕上,他稍稍施力,刀与肌肤两者接触的面积就三公分长,宽不过一毫米。
但那触感很明确。
他想过其他自杀的方式,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网路上还有人整理成自杀百科,但这好像是最容易且低调的。
只要失血过多他就会静静地在这个房间里si去。
不过过程需要忍耐。
忍耐。
忍耐很容易的,就像平常那样。
而且这次忍耐过後他就能解脱了。
对,就是这样。
用力一点,快一点,割下去——
「嗨嗨!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想去si了吗?」
毫无预警的,爽朗的男x嗓音回荡在房间里。
一张人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脸上笑的和蔼可亲,长得很帅,语句问的委婉礼貌,排除透明身影穿透过他面前的墙壁这点,他会是个人见人ai的大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