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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饯别

 

「反正我已经忘记了,这次便当是我们初次见面吧。」政宗不再理会长安。「本来我也有准备东西送给辉忠大人你,只是忠辉大人你是非凡之人,那些东西你一定看不上眼。既然是这样——」他夺下孙市腰间盛酒的葫芦递给忠辉,「只好请你收下这个。」

「葫芦?」忠辉不懂他的意思,糊里糊涂把东西接了过去,「堂堂大名,这种寒酸的东西你也送得出手?」

政宗一脸高深莫测:「葫芦生马是没听过吗?」

「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

「那你拿回去好好参详,我明天告诉你答案。」

送走了忠辉,孙市对政宗道:「你这样戏弄你未来nv婿真的好吗?」

「我没有。」

「难道葫芦真能生出小马?」

「当然。」

「算了……不过政、宗、大、人,那个会生马的葫芦好像是我的。」

政宗转着地球仪,随手指了指长安献给他的其他礼物,「这些东西你去挑一件走吧。」

孙市一手按住地球仪,「拿别人给你的东西来打发我,你是有多抠门?」

政宗有些无赖地拿出自己身上的烟杆和烟袋,「我也没有别的好东西可以赏你。」

「这个就很好。」孙市拿走了他的烟袋。

政宗想收回手已来不及,悻悻道:「你又不ch0u烟,拿我的烟草做什麽?」

孙市笑着把那袋烟草揣入怀中,「小少爷,送人得送你自己上心的东西,不然我收着也没意思。」

「你这家伙……」政宗心里舍不得那烟草,但表面还是装作没所谓的样子。他把那个放着半张字帖的锦盒边交给孙市,「待会帮我叫人带给小十郎吧。」

「你还真的送得出手……说起来,刚刚那个大久保长安……」

「家康不想给的东西,他不仅要了,还想图谋更多,此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金山银矿也总会有挖完的一日。」

孙市有点担心:「你nv婿……」

「你不用刻意提醒那个是我nv婿!」

孙市哭笑不得,政宗不喜欢柳生宗矩喊他「小男孩」,又不准自己提「nv婿」,这位小少爷真的很难伺候。

翌日,政宗着人把他的汗血马牵到忠辉府上,孙市实在无言以对,这还真是葫芦生马。

政宗得知家康将被朝廷晋封为征夷大将军的消息,是在庆长七年十二月。

家康大权在握,这也意味着政宗回国的日子快到了,但他偏偏很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病倒。孙市向来被他折腾惯了,现在这只泼辣小兽不再张牙舞爪,变得病恹恹的,反而令他很不习惯。

政宗喝过药便抱着被子倒头大睡,不知睡了多久,政宗被一阵雷雨声吵醒,狂风暴雨敲得窗户「啪啪」响着,缝里漏进了一丝cha0寒之气,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抚0着他,那种冷意冷到骨子里,一点一滴在他t内扩散开来,彷佛连血ye也快要冻住了一般。

政宗冷得睡不下去,心中亦有些困惑,这时节哪来的这样的暴风雨?他起床走去打开窗户查看,一打开豆大的雨水便飞溅进来,打sh他的衣服、脸发,他赶紧关好窗户,回头看到自己榻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谁?」

那人似是重重x1了一口气却没有应话,政宗皱着眉小心翼翼慢慢走过去,恰好一道雷光闪过,把黑夜照耀得如如白昼,短短的一瞬便足够让他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伴随着阵阵震耳yu聋的雷声,政宗惊骇得全身毛发都要竖起来——

榻上瘦弱的男孩捂着嘴巴惊恐地看着他,右眼缠着布带,剩下的一只眼睛犹如镜像一般与他对视。

政宗踉踉跄跄往後退了几步,心神恍惚间似是有什麽东西抓住了他,他本能地挣扎着,转瞬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政宗大人!政宗大人——」

他陡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病得出现幻觉……」只是这样的幻觉总b刚才的要好。

「恕我直言,把活人当作幻觉,政宗大人你真是病得不轻。」

政宗x1x1鼻子,那闭塞的感觉令他难受至极,沙哑的声音像是要哭似的:「哪怕是幻觉也没什麽不好……我很想你……」

「我也是。」

头昏脑胀的政宗强忍着不适挣扎起来靠进对方怀中,「你知道吗?家康要成为征夷大将军了。」

「这消息我刚到江户的时候便听说了。这是好事,很快你就能回仙台了。」

「家康打算仿效秀吉的做法控制大名……这次回去了,过一段时间我还是得到江户。」身在病中,面对眼前这个他最依恋、最信赖的人,政宗不禁脆弱起来。

心脏似被针戳了一下,隐然作痛,他握住政宗的手,满心歉疚:「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智慧帮你取得天下……如果我更强一点……」

「不,你能在我身边真好……」政宗静静靠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他,猛地提高声音问道:「你怎麽会在这儿?」

「来陪你过年。」小十郎替政宗理了理头发,无奈道:「每回想给你惊喜你都给我惊吓。」

政宗微窘,苍白的脸上终於有了几分血se,「我刚刚脑子很乱,说的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对方含笑注视於他:「你说很想我也只是胡话吗?」

「那倒不是……」

对方又问:「我们久未见面,你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政宗觉得脑袋有种被浆糊粘着的感觉,只能傻呼呼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麽你过得好不好?」

「不好。」

在政宗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吻住了他乾裂的嘴唇;政宗闪躲着:「笨蛋!这样我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小十郎一改往日的从容淡定,近乎横蛮地用力把政宗按倒在榻上,激动道:「你尽管过给我啊!如果无法帮助你……」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些恳求:「那麽至少让我陪你受苦吧……」

两人身t贴得近,政宗瞥见对方衣襟有东西露了一角出来,心中一动,将手探入对方怀中,掏出那半张唐天竺字帖。

政宗缓缓扬起嘴角,他用半张字帖传递了自己的思念,而对方亲自赶到他身边给予回应——政宗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层又厚又软的棉花包裹着,连心也是软的。

小十郎找来帕巾替政宗抹去额上的汗水,又倒了杯温水给他,「政宗大人刚才做恶梦了吗?」

「嗯。」政宗轻声道:「我……梦见梵天丸了……」

「梵天丸?」

「梵天丸惊惧地看着我,彷佛是见到一只怪物一般……」昔日的自己恐惧着现在的自己,自己在「梵天丸」眼中变成了可怕的怪物,他愈想便愈觉得不寒而栗。

「别怕,小十郎一直都会在你身边。」这是他最初对梵天丸许下的誓言。梵天丸或许已经不是梵天丸,但小十郎始终是小十郎,对眼前这个人,他的心意一直未曾变改。

政宗意会,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浅浅一笑,说:「只要你在,我便什麽都不怕。」

小十郎指尖无意中拂过政宗的右眼,转瞬想起政宗仍对旧事耿耿於怀,便缩手回避,但政宗却握住他的手,目光如早春的晨光那般明媚而轻柔:「孙市跟我说,我是因为失去这只眼睛,才得到那些忠心於我的人。此生有你相伴,神佛待我实在不薄。」

「政宗大人……」

彷佛久经风雪,终等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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