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电光火石间,温寒烟脑海里闪过许多碎片化的念头。
——“他那样心狠手辣之人,裴氏上上下下三百五十八条人命,他可是一个也没有放过。”
——“若我说,我这次当真无所图呢?”
——“你那位忠心耿耿的师弟的命格,你算过吗?”
——“害得我元气大伤的那个小子,根本就不是纯阳命格!”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裴烬的心思仿佛拢着一团迷雾,温寒烟无暇费心分辨。
但不过是两步方位而已,有龙傲天系统和流云剑在手,哪怕裴烬有心害她,她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温寒烟心一横,干脆按照裴烬给的方位,先后向东南闪身踏出一步。
雪色长裙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剑风裹挟着浩瀚灵力拦腰撕裂雾气,与郁将咽喉擦过。
温寒烟一愣。
对于裴烬的话她并未全信,出手时留有余地,只待变故突生时飞身撤离。
裴烬却竟然并未害她?
郁将也愕然抬眸,两双眼睛近在咫尺对上视线,一时间竟流露出类似的讶然。
他竟然险些被一个合道境的剑修伤了命门?
简直奇耻大辱!
他眸光流露出几分狠戾,身形一转不再避战,威压朝着温寒烟汹涌而来。
森冷死气与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兜头倾轧下来。
“坤北,巽西南,兑东南。”
裴烬的声音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点笑意,“我早说过了,我这人平生最是怜香惜玉——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温寒烟冷笑一声:“那便将昆吾刀留给我。”
裴烬也笑:“美人都喜欢这样强人所难么?”
温寒烟没理他,她不再留力,飞身一踩被轰塌了一般的红木桌,借力向北迎上一步,随即腰身一拧,朝着西南东南疾退两步。
郁将原本佯攻温寒烟身前,实则绕后直取她后心。
此刻却见她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恰到好处地侧身飞退,反手便斩来一道剑光。
轰——
郁将咬牙被逼退几步,脸上浮现起怨毒之色。
这剑修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分明只有合道境修为,剑意却极其霸道,灵力浩瀚仿佛用之不竭。
正面对上,他竟然只有闪躲的余地。
温寒烟一剑斩出,并未头脑发热追击而下,而是谨慎飞退数步,轻盈落于房梁之上。
她脑海飞速旋转着。
鬼面罗刹速度极快,但裴烬给的方位总是先人一步。
他语气笃定,老神在在,显然对这种看似鬼魅、毫无章法的攻势早已聊熟于心。
邪修的路数总是相似的,或许鬼面罗刹的招式,对于她而言陌生,对于裴烬而言却并非如此。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能够预判的,那么她与对方之间修为带来的差距,便有机会弥补。
温寒烟撩起眼皮。
翩跹墨发拂过她脸侧血痕,一张素□□致的脸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流露出几分玉石雕琢之后惊心动魄的美感。
趁着鬼面罗刹心神大乱,她此刻总算有片刻能够喘息,将繁杂冗余的思绪一寸寸梳理。
方才鬼面罗刹踩过的每一个方位串联起来,仿佛一幅水墨画般在眼前铺陈开来。
温寒烟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光点绵延成线,在她识海之中飞掠而过。
艮东北,乾西北。
“艮东北,乾西北。”
几乎是同时,温寒烟毫不犹豫足尖一点,踩实了这两个方位。
鬼面罗刹步法中蕴着一种玄妙的规律。
但并非无可解。
温寒烟调用起浑身灵力凝于足下,【踏云登仙步】在灵台之中无声运转。
裴烬黑眸微微一眯,看出她已短短瞬息间有所顿悟,没有再开口提醒方位。
还真是颗明珠,只可惜被潇湘剑宗找了去。
就这么弄脏了。
[叮!白月光身陷鏖战,请立即出手与她并肩作战,然后在危难关头将她揽在怀中,慢动作三百六十度转圈圈,四目相对,用低沉磁性的气泡音对她说:“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绝对!”]
[叮!任务已发布,请勿消极怠工,请立即积极地响应号召,行动起来!]
[叮!]
[叮!]
[……]
[嘘。]裴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下颌微抬,示意一片剑光间愈发游刃有余的温寒烟。
[你看看她,像是需要我帮忙的样子么?]
绿江虐文系统小心翼翼从裴烬识海里探出小脑袋,正好看见温寒烟暴力一剑削平了一大片黑雾、鬼面罗刹满脸惊恐仓皇逃窜的画面。
[……]它怀疑人生地短暂陷入了沉默。
这和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啊!!
……
剑风阵阵,剑光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几乎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内。
余冷安身上受了不少轻伤,向来讲究的鬓发落下几缕碎发,金钗她嫌碍事,早已随手拔了扔在一边。
她拎着长剑冷冷看着叶承运:“昆吾刀是凶煞之物,当年裴烬被封印在寂烬渊,逐天盟集九州之力都无法将这把凶刀彻底毁去。”
“兆宜府身为四大世家之中仅剩的两脉,理应做好镇守之责。你却在做什么?炼刀祭刀,你莫非是想借昆吾刀的力量复兴兆宜府千年前的荣光?”
叶承运并未显出多少狼狈,不过衣衫稍微凌乱几分。
他并未否认,只是沉冷道:“我是兆宜府家主,却眼见着兆宜府日渐没落,反倒让潇湘剑宗扶摇直上。”
叶承运攥紧剑柄,声调高起来,“我想带领兆宜府重回世家第一的位置,至少与潇湘剑宗平分秋色,而非仰人鼻息看人眼色,这何错之有?”
“潇湘剑宗水涨船高,是因为英杰辈出,前有云澜剑尊,后有寒烟仙子,而兆宜府却青黄不接。你若想要兆宜府重回巅峰,那便同我一起沉心修炼,广纳英才。”
余冷安眼尾猩红,剑指叶承运,“可你呢?你已多久没有闭关修炼过?整日对凝阳和煜儿不闻不问,自己却反过来走旁门左道。”
“你不惜手段如此残忍地杀人性命,如今竟然还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叶承运淡淡望着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夫人,妇人之仁是永远无法成事的。”
“妇人之仁?伦理纲常,在你口中竟然只是是妇人之仁?”
余冷安惨笑两声,“我明白了,叶承运。当年你执意娶我,也不过是因为无意间撞见我卫氏唯一继承人的身份,看中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你答应替我隐瞒保守身世的秘密,不过是担忧旁人知晓了我的身份,与你争抢。”
余冷安眼底爬上蛛网般的血丝,她心底一寒,“我母亲虽缠绵病榻多年,可她有修为护体,身体并未差到会丢了性命。与你相识订婚不久,她却突然离世,也是你做的?”
叶承运眼睫微沉,平静道:“只有你孑然一身,才会愿意早日与我成婚。”
“你真令人恶心。”余冷安指尖发颤。
她用力攥紧了玉笛,“我定要杀了你,告慰我母亲……”
叶承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