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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直至斐凝眼帘微垂,低了头去, 那双眸子再也不见, 傅瑜才恍然醒过神来, 却听得眼前人道:“傅二郎君有何话想说?”

傅瑜忙摆手道:“没、没,是,是我唐突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又忙补充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朱然忙着查案子,倒有些日子不得空闲,见的娘子少了。不过两月未见,娘子怎的消减了许多?”

他记得上次见她时,她还不是如今这般憔悴似不胜衣。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瑜皱皱眉头,又道:“这两个月也未曾听闻娘子身体微恙,即便是心中再郁闷,也不该这般苦待了自己。”

斐凝一愣,却是慢慢开口道:“有劳傅二郎君挂念了,不过是换季时日胃口不佳罢了。倒是傅二郎君,今日一见倒是和往日大为不同了。”

傅瑜诧异道:“你怎么这么说?怎么就和往日里大为不同了?”

斐凝抬头,似很认真的看了傅瑜一眼。

傅瑜隔她不过一臂之遥,此时见她抬头盯着自己,自己的一双眸子也似黏住了似的,挂在她身上拿不下来。但见她身上穿着竹月色的绣花短衫,下身是同色的藕丝裙,头上挽着随云髻,髻上一圈绕枝枯竹珠花,整个人宛若风中立着的一杆玉竹,越发衬得她气质如松似竹,也让傅瑜移不开眼睛。

“傅二郎君倒是比之前瘦了些。”斐凝淡淡道。

傅瑜很是自豪的挺胸道:“阿爷和大哥也说我比以前瘦了些,黑了些,但是长高了些,而且比以前壮了不少。”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胳膊秀了下肌肉,又伸出左手佯装锤了锤胳膊,突地想起什么,他又快速看了眼斐凝,却见她神色平静,只一双掩藏在倾斜鬓发下的柳眉弯了弯。

傅瑜见此倒是愣了一愣,随即嘴角微勾,一抹笑意在唇角微微荡开来,直至整张脸上都是他止不住的笑意,方才放下胳膊。

“原来娘子也是记得我的相貌体型的。”傅瑜小声道,声音里是自己都毫无所觉的雀跃。

斐凝蹙眉,倒是没说什么。傅瑜似想起什么似的,他苦恼的揉了下额角,又道:“案子还没办完,我还得忙碌几个月……不过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刚刚又听娘子说天热体乏,可是允了这个月月末五娘、呃,我是说南阳长公主的消暑宴的宴请?”

斐凝道:“南阳长公主今年的消暑宴宴请永安大半世家,斐家自是不能缺席。”

依着南阳长公主以往的性子,她可不会宴请那么多人,不过是今年为了给傅瑜创造机会,特意派人给斐凝送去了帖子。依着傅瑜的想法,什么消暑宴,在他眼中已然成了又一个可以和她光明正大见面的理由,只是想起见面的事情,他便想起了大慈悲寺,想到大慈悲寺,傅瑜心下的雀跃又被他压了下来,他问道:“我上个月去了趟大慈悲寺去见戒食师父,听闻他提及你,才知晓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去大慈悲寺,这是为何?”

斐凝薄唇微抿,一双黑眸无甚感情的扫视了傅瑜一番,方才温声道:“有劳傅二郎君挂念了,不过是我厨艺已成,不用再去学技罢了。”

“原来如此,”傅瑜叹了口气道,亏他还以为是斐凝故意躲着自己呢,“这般说来斐祭酒倒是要好口福了。”他这般说了,又想起那日戒食师父说斐之年肠胃不好的话来,不由得一阵懊恼,忙补了一句道:“这样我日后倒是有口福了。”

这话一出口,却见眼前人身形略微僵了一僵,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这边尴尬极了,斐凝倒是愣了一下便略微侧了侧身子,一旁一直静立无语的白芷适时地站了出来,她先行了屈膝礼,又道:“娘子,按着时日我们该走了。”

斐凝微微点头,又对傅瑜行了一礼,却是当先和傅瑜擦肩而过。

傅瑜还在愣着,就见白芷走了过来,她低头细声道:“二郎君这话说出来可真是不害臊。”

白芷是个胆大沉稳的,说起傅瑜、斐凝二人的笑话来也一点都不逊,看她这态度,倒更像是斐凝的密友而不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了。

傅瑜被她的话噎了一噎,刚想说什么,他转身,却见着二人已经走远了,唯剩他一人留在屋内自恼的锤了锤胸口。

刑部大牢烛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傅瑜穿着一身青绿常服,伏案书写着什么。

他捏着笔,蘸了墨,在一片被烛火衬的有些昏黄粗糙的纸张上提笔写了一行,却是某年某月日刑部大牢提审重犯侯孝,他下笔有力,字迹清晰,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才写了一行,却又停下了。

悠悠醒转的侯孝被两个狱卒拖了出来,他一把跪在朱然身前,却是直挺挺地,没有弯下腰来。

朱然端坐在高台之上,一张棱角分明的黑脸掩藏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

烛火的影子在粗糙泛黄的纸上跳跃,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刑部大牢里带着血渍的那些刑具上,照在朱然身上穿着的绯红官袍上,映衬得他整个人更似染了血般。

气氛一时压抑无比。

“侯大老板,别来无恙。”朱然低声道。

明明是盛夏,屈膝跪在台下的侯孝却恍然间打了个寒颤。

傅瑜收了笔,端坐在高台右侧的桌椅上,眸光有些好奇的看着台下跪着的那人。哪怕他是查清审办这件案情的刑部官员,他与侯孝打交道的时日也还是太少。

侯孝没有开口,朱然倒是慢慢地自说自话来,却是和侯孝谈起侯孝的老家,谈起他的妻妾儿女乃至一日三餐来了,听着朱然那老友重逢的口吻,若不是傅瑜清楚的知晓自己正身处刑部大牢,他还真以为他们三个正在临湖阁二楼迎风吃着茶酒了。

突地,朱然问道:“傅二郎君,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每每去吃宫宴都觉得不合口味,可当真如此?”

傅瑜虽不解,也还是道:“朱少卿记得不错,每次宫中的节宴年宴寿宴,那些端上来的食物,都是看着赏心悦目,吃起来却全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的。”

一旁有胆大的狱卒哄笑:“傅侍郎可得给我们说说这宫里头的圣上娘娘们都吃的些什么。”

傅瑜也笑道:“这个好说,平日里宫里头的人吃什么我是不知道的,这宫宴上的吃食却是丰富的很,山珍海味,贡米贡酒贡果,到那时日可不是敞开了怀。只可惜夏日里吃的是温热的,冬日里吃的是冰凉的,哪怕这再好的山珍海味从锅里捞起来是色香味俱全,等端到人面前却是凉的透透的了……不过宫中菜品虽大多不合我的口味,却也有合我的口味的,我幼时曾几次和南阳长公主去寿庆功拜见太后,那里的菜品倒是很合我的口味……”

朱然轻咳一声,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了两下。

傅瑜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虽然是凉了些,也不合我的口味,但也是咸淡相宜的,而说到这宫宴菜品的咸淡,想来侯大老板定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话一出,侯孝身子突地一僵,朱然冷声道:“侯大老板将女儿送与礼部尚书陶秀做小妾,依托他成了皇商,可是没有什么话要与他说的吗?”

朱然拍手,有人应声而出,却是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身着深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进来了。那人口许是被破布堵住了,发髻凌乱,面目有些脏,手也被反捆住,他见了跪在地上的侯孝,一时情绪激动扭起来,却猛地被身后的黑衣人一手劈下去,已然晕厥了。

傅瑜见此一惊,忙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惊惶的看了看下首的那大红官袍的男子,想来那人是陶秀无疑了。陶秀此人,傅瑜其实是见过几次面的,无他,陶秀乃是楚国公陶氏一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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