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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微的变化。他的喉结轻微地颤了颤。

单瀮捕捉到这个细节,便顺着话头问了下去:“我其实挺好奇,你和李晗尧是什么关系?”

“李庭玉虽说是李晗尧的私生子,但这么多年来,到底生活在国外。怎么他一回来,你还能死心塌地地给人卖命?”

罗彭生倔强地沉默着。

良久,他也想清楚了——就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知道李庭玉是李晗尧私生子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警方能查到这一层,想来是已经掌握了非常多的证据。

罗彭生似乎是放弃了抵抗,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他说,李晗尧是一个特别仗义的人,当年道上,自然有一干跟随他的兄弟,罗彭生也是其中之一。

这事要说回九十年代初期,当时,罗彭生还是个来宁港市讨生活的年轻人,结交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为了给兄弟出头,冲动之下捅了人几刀,虽说没把人捅死,但也为此坐了两年牢。出来之后,罗彭生因为手上有案底,找什么工作都很困难。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家新建的房子因为工程问题塌了,父亲又得了重病。

可就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李晗尧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李晗尧说,罗彭生能这样给兄弟出头,可见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仅给他了一大笔钱应急,还雇他来给自己看台球厅场子。罗彭生能打,很快就获得重用,从此死心塌地地做起了李晗尧的小弟。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说起李晗尧,罗彭生依然是一脸崇拜:“王念之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但尧哥从来不干伤天害理那些事。他身上有一股侠气,忒仗义的一个人。”

这话听得单瀮心底恼火。

仗义归仗义,犯法是犯法,李晗尧或许没有逼良为娼,但当年也是从色|情产业大量获利,还参与□□活动,地下室搜刮出来那一兜子□□,保不准哪天就打在警察身上。

单瀮原本想骂上一句“别搁这儿给我歌颂一个犯罪分子”,但念及对方好不容易开口,才耐着性子,故意装出一脸非常理解的模样:“你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尧哥没帮错你。”

罗彭生忙不迭地点头,瞬间涨红了眼眶。

他接下来交代的,与李家老五在船上坦白的大同小异。不过,罗彭生的口述多了更多的细节,比如,李氏经营上骗取贷款、贿赂、串通投标、造假票据等违法犯罪行为,其实都是李涌进做的。只是王念之东窗事发,李晗尧又与之关系亲密,李涌进索性把锅一口气扣在了李晗尧头上,并以污点证人的名义洗白自己。

“后来人们都说,尧哥家烧掉的证据是对王念之不利——可是,警官,您想——不管尧哥当不当这个人证,都改变不了王念之在保护伞下杀人放火的恶行,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罗彭生越说越激动,“尧哥家烧掉的,其实全都是李涌进犯法的证据!我们都知道,这火一定是李涌进放的。”

单瀮皱了皱眉头:“既然你觉得那场火,李涌进才是凶手,那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怎么就没报警了?”罗彭生瞪圆一双眼睛,“我和几个兄弟,老早就举报李涌进,这你可得问问当时负责案子的人,也不知道收了李涌进多少好处,我们这些举报全部石沉大海!”

单瀮眉心锁得更深了。

——赵建城,那个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他一上岸,就离奇死亡了,只是被家人顶替了身份,多领了近二十年的高额养老金。

那么,赵建城当年突然去世,与这件事,是否也有关系呢?

“我后来还被人威胁过,也不知道是李涌进的人,还是赵建城的人,”罗彭生摇了摇头,“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再纠结这件事不放,他们有办法让我和王念之一块儿进去。”

“我是进去过的人,我也知道这次再进去,出来可没有尧哥这样的人帮衬着我了。我当时才刚刚结婚生子,生活堪堪走向正轨,这种事终究是承担不起,不敢再多说什么。”

“直到尧哥的儿子重新找到我。”

“我一直知道尧哥是有个私生子的,”罗彭生叹了一口气,“当时的兄弟们,被抓的被抓,逃出国的逃出国,像我这种运气好、没做过什么歹事的,也算是躲过一劫——那个私生子,和兄弟们一块儿出国了,总不能让尧哥家里绝后吧。”

单瀮有些疑惑:“你和那些人一直还有联系?时隔这么多年,对方从海外回来,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李晗尧的儿子?”

罗彭生摇头:“没有了。当时,那个男孩子拿着尧哥遗物来找我,而且,眉目间,他和尧哥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

听罗彭生说,当年,李涌进和李晗尧两人一块儿设计了李氏新家徽——一个七彩套娃,外面镶了一圈金边,由于套娃头顶和底部的旋转轴,套娃可以在金边内部转动。

这也代表了两人当时的合作关系——

李涌进负责宝石产品线的设计,而李晗尧帮他打通人脉关系,像一圈金边那样,为他遮风挡雨。

李晗尧真的把李涌进当成自己最宠爱的弟弟。

后来,因为王念之落马,李涌进为求自保,断尾求生,与李晗尧彻底决裂。当时两人大吵一架,李晗尧摔碎了两人一起设计的品牌徽章。它终于碎成了一个套娃,以及一个数字“8”形状的金边。

李庭玉带来的,就是8字形状的那一部分。

李晗尧没有看走眼,罗彭生的确是有情有义之人,在他死后那么多年,李庭玉凭借父亲的旧物,他依然能为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单瀮问:“李庭玉具体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罗彭生摇了摇头:“大概有四五年前了,他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单瀮也是愣了愣,没想到整件事的策划,竟然横跨了这么多年。

除却李晗尧的事,罗彭生便不愿意多说了。

他说,只有看到李涌进在法庭上坦白自己杀害李晗尧的时候,才会坦白自己的罪行。

“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单瀮看向林鹤知,“李庭玉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姜远的‘血眼睛’计划?”

“船上的那些事,显然都是李庭玉提前策划好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决定临时加入‘血眼睛’元素。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偷一支口红,画几只眼睛罢了,不会影响布局的设计。”

林鹤知眼皮都懒得抬:“反正不是我。他那手段,多得要命,可能在他们谁家里安了一个窃听器、摄像头吧。”

单瀮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我和李涌进、姜远都核实过,目前来看,他俩唯一可能泄密的地方,就是李涌进自家书房。不过,他那书房宝贝的紧,别说李庭玉了,就连五叔都没进去过。就前几天,我们的人特意搜了李涌进和姜远的家,没有发现这类窃听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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