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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他看到落了一层灭火剂粉末的地面,脚步一顿。

在昭然身边的一整片扇形区域里,地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从一到八十,顺序混乱,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加上重复的,数百个数字连成一片,都是由指尖在地上涂抹写成的。

郁岸缓缓收回踩在其中一个数字上的脚,这位面试官有点偏执的样子,难道患有某种数字强迫症么。

昭然从瞌睡中睁开了眼睛,半睡半醒,双眼皮显得更深了。

“别动。”郁岸蹲到他身边,解开他衬衫纽扣,打开一瓶双氧水,直接浇了上去,待冲洗干净血污,用指尖按了按伤口周边来确定撕裂情况,还好,缝合口并没完全扯烂。

“嘶嘶……”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伤口内部,昭然紧咬牙关忍受,挨过这一阵后,郁岸拿出止血绷带,缠到昭然腹上。

“你手好冰啊。”昭然打了个寒颤。伤口发炎让他感到冷,可皮肤表面又热得发烫,病态的红晕从皮肤底下透出来,他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相同的颜色。

“我也很冷。”郁岸垂着睫毛,他身上的衣服还潮湿着,天寒地冻的季节,破旧医院的外墙只够起一点挡风的作用。

昭然抓起郁岸衣袖,把他双手都放到自己胸前,紧挨着滚烫的皮肤。

郁岸想抽回手,可那里的确暖和,手像贴在了暖炉外,忍不住烤完了手心还要烤烤手背。

烤着烤着,郁岸慢慢走了神,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在男生身上见到这样的颜色。

粉色的。那点突起。就在指缝间,只要轻轻并拢手指……并拢了!

“郁医生。”昭然虚弱地斜靠着墙,“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再玩弄病人的身体了吧。”

郁岸僵硬地抽回手:“是你让我把手放上去……”

“啊啊,是的,”昭然露出尖牙,“是我让的,很听话。”

“。”郁岸低下头,重重系紧了止血绷带,勒得昭然痛叫一声。

畸体已经清除,躲藏在二层诊室里的医护和病人们战战兢兢走出来,见确实已经渡过危险后,抱头痛哭。

昭然带着郁岸下楼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畸体藏身才放心,郁岸则一直悄悄摆弄挂在腰间的储核分析器。

就在刚刚,面试官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了,连着里面的一蓝一紫两枚核一起,慷慨地表示让他慢慢考虑是否入职,这两枚核是郁岸自己打来的,理应自己留着,实在不行拿去市场卖了也能抵一年房租。

加上郁岸被用尽的一级蓝山羊角,储核分析器里总共放了三枚核,听起来折算成现金能值个三四万呢,不亏,有了这笔钱,即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也不至于喝西北风去。

而且这个储核分析器确实很有趣,郁岸对它的程序很感兴趣,想找个地方仔细研究一下。

昭然走在他身后,将他的愉悦心情看在眼里,慢慢系上衬衣纽扣。

一位抱孩子的年轻护士匆匆跑过来,向昭然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及时赶到,幸亏之前留过您的电话……”

郁岸抬起眼皮,听声音,她就是刚刚给昭然的手机打电话求救的女孩,只不过当时回答她的人是自己。

护士清秀短发下额头渗满冷汗,怀里抱着不知哪个病人的孩子,倒是很负责。

他们交谈时,窗外隐约传来警笛声,声音很快聚集到医院楼脚下,郁岸趴到窗边向外望,警车和救护车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红蓝光交替闪烁,底下迅速拉满了警戒线。

空中盘旋着只金色老鹰,拖长的啸鸣划破天际,几位警察正用对讲机与进入医院的同事联络。

她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背后均有机器织绣的黄金鹰标志,其中一位带三金环臂章的女警正在指挥调度,突然转过头,朝郁岸所在的窗口看过来。

那敏锐的女人戴着黑色口罩,眉眼斜向上挑,凌厉强势的面相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而她肩头站立的一头金色机械鹰同时跟随着主人的目光转头,扇动黄铜材质的羽翼,血红双目闪烁着电子红光。

窥视鹰局,郁岸自然联想到了这个机关。

昭然也听见了警笛和鹰鸣声,眼神忽然变得不友好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兜里,一寸一寸打量众人:“看来你们中间有聪明人,懂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既求助地下铁,还求助了窥视鹰。”

他挑起护士的胸牌,看清了上面的名字,缓缓道:“林女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从地下铁的保护名单上除名了。”

护士脸色铁青,急忙把小孩放到地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真的只给您一人打了电话,您相信我!”她颤抖着调出通话记录的页面亮在昭然面前,两腿发软,等待宣判般举着自己的手机。

昭然回眸看向众人,裂开唇角,露出和善的尖牙:“那是谁报的警?”

他就站在那里平静地问话,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却让周围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北风震慑着深秋的蝉。

人们纷纷摇头后退,急忙把自己跟这件事撇清关系。

郁岸没在意周围人的异样表情,举起手:“面试官,是我报的警。”

他已经用绷带将左眼眶重新缠了起来,此时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病人没什么两样,人们听到他的回答,纷纷露出惊恐神情,避瘟神似的从郁岸身边退开。

昭然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挺好的。下次别报了。”

第一卷 骨感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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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头畸体的尸体被警察们清理出来,整齐摆放在封锁的街道边。医护和病人相继被疏散,在医院外的救护车旁瑟瑟发抖。

两位佩枪武警把守一间诊室门口,相关人员在里面接受简单问询。

口罩女警坐在诊桌后,还什么都没说,身上那股威严气度就让房间内温度骤降。

她身侧站了一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金卷发女警,怀抱冲锋枪,负责保护长官的安全。

郁岸低着头,注视戴在自己双腕上的手铐,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拷起来。

但手腕上金属的质感太过熟悉,如同一把铲子粗鲁地将他深埋心底的记忆挖掘了出来。

他想起自己十四岁时,亲手把自己父亲送进了医院icu,只不过那时手段太简单,只是趁那男人睡觉时,将门窗封闭,拧开了煤气阀门而已。

小孩子还不懂如何掩藏对自己不利的证据,窗缝上的胶带痕迹被警官察觉,最终他还是被揪了出来,父亲也安然出了院。

对于父亲,郁岸总共采取过两次行动,一次“防卫过当”,一次“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每一次都会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无论是自由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但他永不放弃。

父亲真正死于醉驾坠崖,这件事和郁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至少一切证据都显示如此。

事发后第二天,郁岸平静地买了生日蛋糕,与妈妈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妈妈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坐立不安,一直在发抖。

“吃下去,妈妈。今天是我们的节日。”那时郁岸是这样说的。

女警严肃的嗓音打断了郁岸的思绪,她正在询问昭然这里的情况。

郁岸看向昭然的方向,发现他一直偏着头在朝自己这边看,好像在确认自己的情绪是否还好。

昭然并未回答女警官的问题,而是直言要求:“叶警官,把我实习生的手铐打开。”

叶警官冷道:“确认无嫌疑后会打开。昭然,请你配合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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