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从上车到车子开动,沈含晶没朝他看过一眼。
不像来时的故意忽略,她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情绪的尽头是沉默,她坐在黑暗里,只能看见一个单薄的轮廓。
离开别墅区,拐进一条双向车道时,对面驶来的车忘记关远光,一下照得人眯起眼。
徐知凛侧视,看沈含晶微微低头坐着,人读不出表情,但毛发和眼眉唇鼻,在强烈的曝光下浅得像纸偶。
司机闪灯提示,对面的车终于把远光关掉。
视线收窄,徐知凛缓缓回头,两只手放在腿上,大拇指慢慢扣住食指。
作者有话说:
属于写完了,提前更
蹭饭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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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再怎么看着冷静的人, 也有自己的沼泽。
那晚,徐知凛没有跟上去。
忙几天,到了周四。
开完设计会,又看看新板材的进度, 他一出去, 助理立马跟上:“徐总, 人来了。”
徐知凛看眼手表:“再等半小时。”
半小时,他什么也没做。
回办公室后,他脱下西装外套,自己做了一杯手冲, 然后站窗户旁边, 慢慢喝完。
一杯咖啡见底时,正好门也被敲响。
“进。”
门从外打开, 陈启跟江廷一起出现。
“徐总。”江廷颔首。
陈启跟在他后面,抖着一对稀稀的眉, 因为紧张,控制不住地缩肩。
距离温居派对,已经过去五天。
刚开始打电话,人家说忙, 他心想这么大老板忙一点也正常,所以没敢催,哪知道一等就是这么多天, 晾得他心都慌。
好在名片都快盯穿时, 今天终于接到这边电话,还派了专人专车去接, 倍有面子, 也觉得很受重视。
只是一进这高楼大厦, 从铮亮的地板到按钮都找不到的电梯,完完全全气派得跟他像两个世界。
还有精致体面的白领们,那股目不斜视的精英感简直吞人胆气。
但当中的光鲜感,同样助人妄念。
进来这敞阔的办公室,左看看,墙上的画应该有个五位数,右瞧瞧,灯都是水晶的,更别提放在桌上的表。
听说有钱人玩表,一块就是一套房。
这样想着,陈启的心肝肺忽然热起来,控制不住地咧嘴笑:“女婿,终于见到……”
还没说完,被江廷高高地撇一眼,吓得又把话吞回去:“徐,徐总……”
徐知凛转身看他:“坐。”
坐哪里?陈启正找地方,被江廷推了一把,带到沙发坐下。
他是怵江廷的,虽然刚开始上车的时候还摆过架子,但被江廷看猴一样地打量几眼,人就有点直不起腰。
钱是人的胆,陈启总觉得有钱人的气势真的不一样,到车里江廷墨镜一戴,都不用说什么,威压就出来了。
因为个子本来就矮,坐进沙发后,陈启不安地拢手又并腿,十足鼠样。
他干笑了下:“徐总,你看这事闹得,我……”
“说吧,要多少钱。”徐凛直接打断他。
没想到这么顺利,陈启瞬间狂喜。
狂喜之中,又强迫自己镇定:“你看看,说什么钱呢,我就是想把我闺女认回来,亲情才……”
“不谈钱你来干嘛?当谁有空跟你聊天?”江廷一下站起来:“那走吧,还坐着干嘛?可以去找你女儿了。”
情势急转,陈启一下摸不着头脑了:“我……也不是……我,我说我说。”
他连忙往旁边坐了坐,看眼徐知凛,壮起胆报了个价。
没跟他讨价还价,徐知凛打了个电话,叫人去拿钱。
心情直落又直起,乐疯了之余,陈启又开始寻思钱是不是要少了。
他心跳砰砰,眼睛正滴溜溜地转,忽然又听到徐知凛问:“杨琳怎么找到你的?先说说。”
陈启一下警惕:“什么杨琳?我不认识!”
徐知凛没再问。
有人敲门他让进,但当人提着现金箱进来时,他抬头看一眼:“拿走,不用了。”
“诶?怎么不用了?我的钱啊!”到嘴的鸭子要飞,陈启急得都站起来了。
徐知凛问他:“一句不答就想拿钱,你看我有这么好说话?或者你直接去找杨琳,看她会不会给你另外想办法。”
“我……钱钱钱,我要钱,我说我说。”陈启连忙妥协:“我现在就说!”
徐知凛点点头:“还是刚才的问题,杨琳怎么找到你的,问过你什么,又告诉过你什么,说吧。”
现金箱被放在茶几上,拿箱子的也坐下来。
那人是徐知凛司机,高高壮壮在沙发上,跟江廷左右夹着陈启,差点让陈启缩成一条线,声音都有点虚:“那个姓杨的小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
按陈启的话,不知道杨琳通过什么渠道找的他,但见面就问是不是沈含晶的爸,接着,又把沈含晶现在的情况都跟他说了一遍。
比如被谁收养,什么经济情况,现在又跟谁在一起,钱财上的那点诱惑,扯得不能再清楚。
听完过程,徐知凛看一眼江廷。
江廷别过脸,不大自然地搔搔鼻背。
办公室一下安静,陈启眼睛盯着钱箱,舔舔干巴的嘴皮:“老板,我真的都说清楚了,昨天,昨天那都是太激动的么,那都误会来的。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闺女平平安安的,又找了你这么个好姑爷,只要以后你对她好,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么多年,医院还有没有催过你还钱?”徐知凛忽然问。
“什么医院?我没欠过谁钱!”陈启否认得很快,像对欠钱这样的字眼很应激。
摘下眼镜,徐知凛从沙发上坐起来:“当年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她病了以后你送的医院,后来知道是癌症,你就跑掉了。”说着,又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鼻垫:“就诊档案上的联系人,你自己登记过,忘性这么大?”
陈启脸一臊,嗓子卡半天,局促地摸着膝盖:“没有跑,我真是找钱去了……白血病啊,还是急性的,听说要人命贼快,我想多搞点钱救她妈妈么,就跟老乡跑货车去了,你说大老远的,闺女那么小,跟着我也不方便……”
听他还一口一个闺女,徐知凛戴好眼镜,回办公桌拿到烟盒,抖出烟点上。
火星吹亮,深闷之后,他吐出一口烟:“生而不养,当年你从医院跑掉,就可以追究你遗弃罪。”
“遗弃罪知道什么后果吗?要坐牢的。”江廷在一边补充。
陈启这种人,半个文盲加法盲,一听坐牢就有点怂,眉毛快成倒八字,半点没了昨天的刁劲:“几位老板,我没跑,真没跑……”
“别担心,你坐不成牢。”徐知凛端着烟灰缸,磕掉一点烟灰:“你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慌什么?”
“唉?”一惊一乍,陈启差点弹起来:“这可不兴乱说,什么没血缘关系?她就是我亲闺女!”
徐知凛笑了笑:“你有无精症,怎么生孩子?”
遽然间,陈启眼睛瞪大。
靠着办公桌,徐知凛好整以暇地欣赏陈启一幅惊吓样,过会,眼底流露一点闲散的笑:“你是惠北人?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连家里老人过世都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