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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打趣一句,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蓦地,他注意到褚笙莱怀里女生拿着的盲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看了那个女生好几眼。
背影很眼熟,眼熟到,让他脑中忽的就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老教授变了脸色,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错了,他张着嘴,话是对褚笙莱说的,眼睛却仍旧看着林伽青。
“你……”
他说:“你上课学的东西都还给我了是不是?隐私的定义什么,一个不属于你的个体,能称为你的隐私吗?”
褚笙莱抬手捂住林伽青的脑袋,“对不起教授,是我说错了,话说隐私的定义,期末会考吗?”
“当然考啊!”
张教授下意识被套了话,回过神来,轻轻瞪了褚笙莱一眼,“就你机灵!”
别的教授在喊张教授,他不好多留,“期末好好复习,我改卷子可不手软啊。”
褚笙莱拖长声音回復,“好的——”
张教授抬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住,对着褚笙莱说:“老师对你的期待,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律师。我教你、培养你,如果你能为社会作出贡献,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你能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好好地活着,老师也很满意,很替你开心。”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知不知道?”
褚笙莱没听明白,“啊,好的。”
张教授又看了林伽青两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褚笙莱这才揭开外套,摸了摸林伽青的头,“姐姐,教授们走了,没事了。”
可林伽青只是紧紧抱着她,没有动弹。
褚笙莱有些疑惑,刚要低头看一看,就听见了一声呜咽。
她僵住身体,终于反应过来,林伽青在哭。
褚笙莱有些无措,她不知道林伽青为什么哭,周围人来人往,她能做的,只有为林伽青提供一个怀抱,再抚摸着她的头。
告诉她,我还在。
当初林伽青在校的时候,张教授一直很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认真刻苦,更多的时候因为,她这个人身上有种特别的灵性。
很多人学法律,学着学着变成了冷漠的法条机器,张口闭口就是法律道义,渐渐失去了对于其他感情的感知能力。
但林伽青不同,她学会了这么多知识,却能做到高高捧起、轻轻放下,她会共情会感怀,没有忘记法律只是工具,而她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件事。
毕业论文选导师的时候,林伽青选了张教授,张教授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探讨,最后完成了一篇非常优秀的论文,不仅评到了优秀毕业论文的奖项,甚至投稿了几家法律期刊,也被选上了。
学院里还有位老教授,曾经带出了林伽蓝这样的学生,一直都很骄傲自豪。
张教授原以为自己带出的林伽青,也能在往后让自己骄傲自豪起来,可谁都没料到那场意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对林伽青说出那番话吧。
老师不求你为老师带来名声了,也不求你顶天立地为民求正义了,只求你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
林伽青费了很大的劲才逼着自己走出来,可她还没办法释然,释然那场意外给自己的人生带来的巨大更改。
谁能轻易接受呢,原本老天递到你眼前的是一块草莓蛋糕,可是蛋糕碎了,老天还扇了你一个耳光。
但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她独独没有料到,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忘了身边的父母家人和过往的老师同学,大家都不愿意看见她一蹶不振,不愿意看见她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出现。
确实,曾经所有人都对她有所期盼,但突遭变故,那些期盼早就悄悄产生变化了。
从期盼她成为一个大律师,一个善良正直维护社会正义的人,变成期盼她成为一个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期盼都还在,只是她自己守着从前的期盼没有挪动罢了。
林伽青就这样躲在褚笙莱的怀里,哭了个痛快。
唯一就是可怜褚笙莱,周遭的人都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好像是她把林伽青惹哭了似的。
褚笙莱才不管呢。
她搂紧了林伽青,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让她宣泄好了情绪。
好半晌,怀里的哭声慢慢停了,变成细微的啜泣,褚笙莱从口袋里摸出纸张来,塞到林伽青手心里。
“擦一擦,哭得像个小花猫。”
林伽青接过纸,褚笙莱要抽开手,结果手指被攥住了。
林伽青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手指压着她的掌心,不想让她松开。
听说人难过的时候,和其他人的肢体与皮肤接触能够带来些微的安慰,褚笙莱不动弹了,任由林伽青索取。
能为她带来这细微的安慰,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风吹了好几遭,她们站立的地方从喧嚣变为平静,只有树叶在树上摇曳的梭梭声响。
褚笙莱感觉自己穿着的薄毛衣和打底衣都被哭湿了,胸口凉飕飕的。
是林伽青的眼泪。
林伽青吸了下鼻子,终于松开了褚笙莱,用手里的纸擦了擦鼻涕,擦完之后握着垃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褚笙莱从她手里自然地接过用过的纸张,揉了揉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柔声问林伽青,“姐姐,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