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优作番外:报复(下)
美的话。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和拥有我的奈绘美一样毫无社会联系,在社会意义上我根本不存在。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识,产生了一切想法,都只能留在这个小房间,对着奈绘美一个人说出。
我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世界也与我毫无干系。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这样的心态反映到外在来,大概就是我的话越发少了,对外界的反应也越发迟钝了起来了吧。
奈绘美大声地读着一本日语的侦探小说,小小的房间里很长时候都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她忽然受不了了,把书猛地丢到了我的头上。看到书掉到我的双腿上,我才慢慢感受到额角的痛苦。
“喂!”奈绘美大声地对我问,“和我在一起有这么让你痛苦吗?”
不,奈绘美。让我痛苦的并不是和你在一起,而是更加无解的东西。说到底,没有人会听一根假阴茎说话,没有人会和假阴茎做朋友,我无法和社会建立任何联系。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让我为什么又有这些感觉,这种意识?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这沉默在奈绘美听来,或许是有别的意思的。她在房间里大步地来回走动,激动地指着我唾骂。她又开始叫我工藤优作,摇晃着我,殴打着我。
然后像是被人仰面打了一拳一样,忽然身体往床上一倒,嘴唇一下紧紧地咬合,双眼紧闭,白皙的面孔一下变得紫红,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浑身剧烈地颤抖,抓着胸口猛烈地呼吸,使劲地、用力的喘息,引导着自己的呼吸。整张床都在震动,她整个人也在颤抖。
我惊慌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霎时把自己的想法全都丢到云霄之外了,只想知道她怎么了。但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抓住她的手,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在一阵持续的强烈震动之后,房间忽然平静下来,奈绘美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安稳地喘息,眼睛始终停留在远远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空中,陷入了平静的痛苦之后。
我要怎么办才好,我要如何减轻她的痛苦。我多么希望我就是工藤优作,那么我就能温柔地抱住她,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多么爱她。我可以大声地向她保证,这份爱完全出自自我的意愿。但我说到底,只是一根假阴茎。所以我爬到了奈绘美的身上,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吻着她的嘴,分开了她的双腿。
她在我身下哭喊,紧紧地抱住我,说自己多么爱我。我已经不再去想这件事听起来多可怜了,只要能让她感到一点安慰。可她又问我:“你爱我吗?”
如果我是工藤优作,如果我是随便什么人,我会坚定地告诉她:“是的,奈绘美,是的,我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但我是一根假阴茎,假阴茎要怎么明白什么是爱,于是我只是抿着唇,把阴茎往深处插送。奈绘美呻吟着把头埋进我的胸口,沉闷的呜呜哭声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她哭了一会,双手慢慢地摸上了我的脖子。奈绘美纤细的双手十分有力,合拢之后只压了片刻,我就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地倒了下来。奈绘美坐到我的身上,持续不断地掐着我的脖子。
眼前的黑色斑点越来越大了,像是被燃烧的纸张,或者仓谷——唔,我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比喻?
哎,总之。我应该不会醒来了,因为我要被奈绘美杀死了。
真是可惜。我迷迷糊糊地想,到最后了还是不知道工藤优作的尸体被奈绘美藏到哪里了。
脸上不断地有温烫的液体滴落,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的意识像是被这些液体带走了一般,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的平静。
……
……
……
睁开眼时,我躺在医院的床上。阿笠博士坐在床边,看见我醒了之后激动地哭了出来,然后去叫医生。
片刻之后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在我身上进行了一系列检查,最后通知我:“恭喜你,工藤先生。你的身体一切正常,就是有点体虚,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注意日常不要纵欲,马上就会恢复健康了。”
完全不知道医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我可是个单身男子!辩解了一通,红着脸感谢过医生把这个庸医送走之后,我连忙问起,我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阿笠博士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笠博士睁大眼睛瞪着我:“还不是你。说好的要回日本,我在机场等了一天都没接到人。打电话也没音信。记得我直接订了机票飞到康奈尔,才发现你因为低血糖倒在了街边,被好心路人送到了医院,一睡睡了好几天,现在才醒来。”
低血糖会昏迷这么久吗?一丝不自然从工藤优作心底滑过,但他刚对这一结论产生疑惑,立马这种疑问又消隐无形。
工藤优作捂着脑袋:“真是抱歉啊阿笠,一定是我连夜写稿子太累了。”
“你身体没事就好了。啊对了,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哦,还有人一听到你消失了,可是立刻就慌慌张张地跟着我一起飞了过来呢。”
“哦,是吗,是谁啊?”
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少女欢快的声音渐渐靠近,阿笠立刻去拍工藤的肩膀。
工藤优作朝病房门口看去,在温馨的暖色光辉之中,一个纤细的少女身影渐渐浮现。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个蜷缩着身体,黑发摇曳,肩膀微微晃动的少女,但是很快,这幅图景都相识一场无痕的梦一样弥散在空中,再也想起不起,甚至都忘了自己做过一场这样的梦一样。
他有点迷茫地眨眨眼,调整视线,看见了背着手发,棕发发尾卷曲的少女。
“啊!”他认出了对方,因此微微笑了起来,“是有希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