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当然行。”
季淮颂收手,火苗被盖住。他眉眼含笑,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皮微掀,盯着她。
与缭绕烟雾相称的嗓音放缓,碾过被风吹落的花。
“大小姐做什么都行。”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林落烟无意识地咬了下烟尾。
“啪。”
发出清脆的爆珠声。
唔,心情变好了。
自由古巴
是因为咬到了草莓烟的爆珠、听到这声清脆的声音、刺激了她的大脑神经,她才心情变好,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给她点烟,叫她大小姐。
一时间,林落烟有些分辨不清。
别人叫她大小姐,都是陈述事实,只当这个人称代词是她的身份标识。
而他这一声,散漫玩味的语调,含混着笑意,同其他人不一样。
她有意揣摩其中不太明朗的意味,但又并不需要得到什么确切答案。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这会儿的确愉悦了不少。
屈炀的zippo在季淮颂的手里,被他把玩着。
隔着缭绕的烟雾,林落烟垂眸看了眼。
他的手骨节分明,血管微凸,食指戴着一枚戒指。夜里刮起来的风不算凉,他的指骨关节却像是被低温冻着了,微微泛着粉色。
zippo在他手里显得有点小,冰冷的银质感,莫名拉扯出一股令人心神荡漾的欲。
这手真适合抓床单。
“你对我外公的宅子很感兴趣吗?”
林落烟微仰头,挑起话题。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季淮颂心不在焉:“嗯?”
“三个小时。”林落烟说,“你都不在。”
从寿宴正式开始,所有人落座大厅的整整三个小时,他都不在该在的位子。
季淮颂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托着她的手背,把zippo放回她手里,戏谑道:“这么在意我啊?”
比她体温略高的热,从他的掌心传来,燎过她的手背。
林落烟嗯了一声,声音又轻又柔,故意带了点强调:“特别在意。”
季淮颂低声轻笑:“是吗?”
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她,宛如行船的掌舵者,在他略微上扬的尾音里,变了风向。
烟尾的爆珠被咬光了,烟卷只燃了一半,林落烟夹着烟,不再往嘴里放。没有回答他这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反问,她想屈身灭烟,却因为身前的人离她太近,限制了她的动作。
她抬手想推开他。
季淮颂垂眼,看着她猝不及防、也不讲道理地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没躲。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勾蹭着他胸口露出的小片肌肤,有点儿痒。
林落烟闭了闭眼,无语:“季淮颂,你让开点。我灭烟,要烧到我的手啦。”
尾音带了明显的恼意,娇气横生。
季淮颂这才懒洋洋地往后退开一点。
在地上碾了碾,林落烟把烟灭掉,烟尾扔进长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手里的手机振动几下,她低头看。
齐霏给她发了一个长达十分钟的视频,偷拍视角,封面是舅舅和小姨。
轻吐出一口气,她点开。
没带耳机出来,声音公放着。
“我们烟烟身体有点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
“这孩子可怜,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心疼她,都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有一个好的归宿。”
“在座的都是权贵世家,无论如何,肯定不会让我们烟烟受委屈。”
看了不到一半,林落烟看不下去了,关掉视频。本来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都开始有点犯恶心了。
【齐霏:你外公气得上楼了,没再下来过】
能不生气么?
这场荒谬至极的寿宴,是舅舅和小姨两家操办的,外公全程不清楚流程。虽然外公可能猜到了他们想做什么,但怎么说也都是他老人家的亲骨肉,没曾想会真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外公最近太忙了,为了救差点被舅舅砸了招聘的珠宝产业,满世界飞。上了年纪身体也吃不消,顾不上家里这些琐事。
但或许。
林落烟想。
她如今在林家微妙的位置,正需要这样一个完美的爆发点。
季淮颂在她身后,一字不差地听完视频里放出来的声音。他敛了敛眸,慢悠悠地走过去:“婚事?”
林落烟揉揉胃部,笑问:“你有兴趣?”
季淮颂挑了下眉:“是有点儿。”
四目相对,晚风拂过,暗涌层层叠叠。大厅里散射过来的光,在昏暗处变得意味不明。
几秒后,林落烟收回视线,朝侧厅外的长桌走去,嘀咕一声:“饿死了。”
季淮颂低声轻笑。
挺会转移话题。
结果没两分钟,林落烟站在侧厅外的长桌前,打开防尘玻璃罩,插了一块苹果,转头看向他,扬声问:“你不饿吗?”
一晚上都没有出现在大厅,估计他一口饭都没吃。
只可惜侧厅外长桌的备用食材,是给小孩儿准备的,只有水果、糖、饮料。
面颊微鼓,林落烟吃着苹果,举着叉子看着他。
清亮的眸子里荡开笑,像在邀请他。
就算她不邀请,他也会过去。
不疾不徐地走过去,季淮颂眼底的目的不能再明显。他握着林落烟的手腕,就着她手里的叉子,插了一块哈密瓜喂进自己嘴里。
掌心的热再次灼过她的肌肤。
眉尾轻挑,林落烟正要开口,瞥见从他领口处晃出来的项链吊坠,眸光微敛。
项链的坠子是交错的行星轨道,中间有一个弦月。链子和行星轨道的材质是纯银,弦月是缟玛瑙。
真这么巧?
视线在项链停留须臾,林落烟又抬眼,看着季淮颂的侧脸。
她开始有点相信齐霏说的量子纠缠了。
“总盯着我看……”
季淮颂没抬眼,垂眸在糖罐里挑糖,拖着嗓音,语调慢慢悠悠,“喜欢我啊?”
说开了就没意思了。
林落烟缓缓收回视线:“没到那个程度。”
和上次如出一辙的说法,在这件事上,语焉不详和模棱两可,足够钓起对方的兴趣。
进一步,再退半步。
舌尖顶了顶腮,季淮颂笑了声。
倒是一点儿也不上套。
下一刻,林落烟拎起一罐可乐,伸到他面前:“帮个忙。”
她翘了翘手指,模样娇俏,“我新做了美甲,不想刮到上面的小蝴蝶。”
照季淮颂的脾气,他的耐心仅限于玩。连哄人的耐心都点到为止,别说给别人提供服务,哪怕只是顺手帮个忙。
但她是林落烟。
是向砚南口中“那可是林落烟”的林落烟,是权贵世家听闻她的婚事立马踏平林氏的门槛都要进来争个名额的林落烟。
是与传言截然不同,一点儿也不乖的大小姐。
他会all ,也当然有足够的耐心。
同她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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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十一点,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臭长的寿宴依旧没完。主角早就不是外公,内容也早就变了味儿,成为了一场权贵们饭后茶余的社交娱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