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周家承母亲也是个快人快语的,上了麻将,脑子跟不上嘴,这事儿就让方瑾给知道了。
方瑾哪里还有心情打麻将,当即离开赶往医院,半路上给王奇和老郑打电话,把他俩狠狠训了一通。
赶到医院冲进病房,看见病床上的儿子,哭着扑过去,一把握住儿子的手,眼泪止不住。
“儿啊,这么大个事,怎么一直瞒着妈妈!”
周光彦默不作声抽出手来,面无波澜看着母亲:“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方瑾哭着摇头:“你这个样子,我这做母亲的,怎么放心得下!”
周光彦心生厌烦,别过脸不看她:“护工照顾得比您妥帖,赶紧回去吧,求您了,方女士。”
方瑾死活不走,攥着儿子手腕,发现他不光脸瘦了一圈,手腕也比以往细一圈,腕骨明显凸出来,心疼得哭哭啼啼,好半天说不出话。
周光彦烦得要命,两眼一闭,压根不搭理她。
好歹是自己亲生母亲,不能骂不能打,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疏远。
方瑾哭了半晌,捏着手帕抹泪,终于说得出话了。
“光彦,妈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管怎么说,我始终都是你妈妈,我——”
“妈,”周光彦忽然睁开眼,转过来看着她,平静的眸中,眼底暗藏波涛,“庄怜月是你害死的吗?”
方瑾脸上突变,大惊失色,用手帕捂着嘴,愣了几秒缓缓放下手,皱紧眉头怒瞪儿子:“你这孩子,怎么又开始说胡话!都跟你说了,那女人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命不好,生孩子难产才去的鬼门关!”
周光彦冷冷看着她,问道:“是么?那为什么,当年给她接生的那批医生和护士,全都出国移民了?”
去各个国家的都有,这些年来,谁都没有再回来过。
这就是周光彦前阵子的调查结果。
方瑾快速拍着胸脯,闭了闭眼,不停摇头:“你竟然去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对么?宁愿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们——他们出国,关我什么事?人家有钱有资格,如果出去能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能出去?光彦,凡事要讲证据,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庄怜月的死是我造成的呀!”
无论母亲说什么,说得怎样诚恳,周光彦都不会信了。
“她的孩子呢?也是自然死亡?”他冷着脸问。
方瑾皱眉反问:“那不然呢?那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难不成还是我掐死的?你把你妈我想得也太能耐了!”
周光彦垂眸不语。
方瑾气得想走,又不忍丢下儿子一人,沉默半晌,长叹一声:“妈这辈子,的确做过很多对别人来说不友好的事儿。可你要说害人命的事儿,妈从没做过,也不敢做。”
周光彦不接茬,过了会淡漠开口:“回去吧,我睡会儿。”
方瑾知道他不信,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了,默默看着双眼紧闭的儿子,摇摇头,无奈地离开。
病房门关上,周光彦睁开眼,望向阳光灿烂的窗外。
微风将窗帘吹得微微飘扬,他盯着晃动的帘摆,心上的尘埃也随风舞动,扬起一阵灰,看不清许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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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好几天,沈令仪都没跟姐姐视频。
感冒一直没好透,嗓子还是哑的,鼻音也很重,虽说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可她也不想让姐姐担心,这阵都是打字跟姐姐聊天。
这晚最后一个来上课的孩子来得迟了些,上完课走得也迟,不敢独自回去,等着家里人开车来接。沈令仪怕孩子等得无聊,给她尝了些中式小点心。
孩子叫温蒂,下个月满十五岁,金发碧眼,标准的美人胚子,性格活泼可爱,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温蒂尝了第一口桂花糕就冲沈令仪竖起大拇指,用洋腔洋调的普通话夸赞道:“好吃,好吃,沈老师,你真棒!”
沈令仪笑笑,给她打包整整一盒,让她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温蒂美滋滋吃完一块,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看沈令仪,她会的中文很有限,更复杂的交流只能用英语:“沈老师,在中国是不是人人都会做这种桂花味的高点?”
“当然不,”沈令仪笑着摇摇头,“以前我都是吃别人送的,到这儿以后才尝试自己做,谢谢你觉得不错。”
沈令仪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是周光彦家厨房做的。
以前周光彦时常从家里带这个给她吃,知道她喜欢,隔三差五就让家里厨师做。
起先她还挺不好意思,觉得麻烦人家厨师,周光彦摸摸她脑袋,让她放心吃,说家里厨师不做桂花糕,也要做别的,想吃什么直接说,他让他们做就行。
国外的糕点对沈令仪来说太甜太油,她吃不惯,便自己买来食材,跟着网上的教学视频摸索着做,学了两次,味道竟还不错。
跟周家厨房做出来的,自然没法比,可能做出这种味道,她已经很满足了。
温蒂瞪大眼睛,表情和语气十分夸张:“味道岂止不错,简直就是美味绝伦!沈老师,你就是厨房天才!”
她仰起脑袋想了想,努力在脑中搜索最近刷小视频学来的一句夸人的中文,终于在脑中搜索到那个词,拍了拍脑袋,冲沈令仪竖起大拇指:“牛逼!”
沈令仪先是一愣,随即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些孩子,真是她的开心果。
来这里以后,她每天的工作强度不大,遇到的学生和家长都很友善,多数时候过得平和安宁,他们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独在异国的孤独寂寞。
温蒂也跟着她大笑起来,笑完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边吃边摇着头感慨。
沈令仪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喜欢。
她温柔地抚摸温蒂的长发,笑道:“下次来又给你们做。”
“好耶!”温蒂开心比起剪刀手,又喝了口沈令仪给她泡的桂花茶,一脸享受。
“沈老师,你现在单身,对吧?”温蒂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
沈令仪点头:“嗯,一个人,怎么了?”
温蒂:“那你肯定谈过恋爱吧?”
沈令仪脸上笑容有些僵。她垂眸,想说“算是吧”,又觉得这个答案很奇怪,什么叫“算是”呢?
“谈过,但——”她双手比了个叉,“不许八卦,小孩子要专心学习。”
温蒂撇撇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都快十五了。哎,本来还想请教你一下关于爱情的问题,看来你也不是很有经验。”
沈令仪被她说得既尴尬又想笑,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吗?”
沈令仪心想,这边小孩儿可真早熟,转念一想,其实哪里都一样,十四五岁,本来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惜自己那时候成天被欺负,那有什么心思玩儿暗恋。
进了大学就被周光彦骗到手,浑浑噩噩忍他将近四年,回望过去,这段感情留给自己的,除了伤,还有什么?
“沈老师,沈老师?”温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从思绪中回神,收起心底那点低落,笑道:“喜欢就勇敢试一试,青春可是很珍贵,也很快就过去的。”
温蒂摇头,耸着肩告诉她:“不不不,我太奶奶说过一句至理名言。”
“太奶奶?”沈令仪挑起眉毛,“她说了什么?”
“她说,‘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愿意,你就拥有青春,我觉得我直到死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