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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沈离哆嗦着掏出手机,翻到底下那个接通过的陌生电话,一次接一次打过去。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沈离要崩溃了。

她想起他痛苦隐忍的眼神,满身浸湿的狼狈,孤寂远去的背影,还有岁岁年年借着柳雁的名头给她送的礼物,仿佛浑身血液一瞬间灌入心里,揪痛不堪。

她猜测那个人,或许不是她所想的那么坏,然而她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要跟她分开六年?

柳雁再看见沈离的时候,她火急火燎,整个人像一路跑过来似的,闯着跑进了客厅。

长发凌乱,哈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她眼角含泪,神色酸楚。

突然就这么着急过来,柳雁很是奇怪,刚还在琢磨养了半月的花怎么有些焉,这下又收了心思迟钝着走近她,“哎哟,怎么了这是?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柳姨……”她身体剧烈颤抖着,她想起之前那通电话,柳雁云里雾里的劝话,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活在迷雾里。

沈离竭力站稳身子,一直到她身前,那块玉兔雕品递送到她眼前,忍着热泪,声音颤着不接下气,“这是他送的,为什么?”

“这……”柳雁被问的很懵,转头使眼色让厅内的佣人离开,再忧心询问沈离,“怎么了?”

沈离无意识抓上了柳雁的两侧手肘,语调急而无章,“六年前,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柳雁登时愕然失色,呆立不动,“……我有点突然,你这。”

“我不傻,柳姨。”沈离再问不出这事真的要崩溃了,眼眶里的泪如坠了线的珍珠,顺着深红的眼角流下,“陆长鹤他每年都给我送东西,从我走的那一年开始,他不想抛弃我的,可是为什么呢?”

“我、我倒是不好说这事。”柳雁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这孩子突然跑过来跟她翻陈年旧事,还以为她不会知道了,如今当头一问,当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归根结底,是他爸爸,他确实……一直挂念着你。”

是这样。

是这样啊。

为什么她知道得这么迟。

迟了六整年。

“他甩开我,自己转头放弃了赛车,这些年都在生意上。”

“都是因为他爸爸?”

沈离无法想象下去。

真的不要是这样。

她受不了的。

她宁愿陆长鹤是个混蛋,她不要他居然是承受了这些过活六年。

“……”柳雁没回应,眼神里丝丝苦涩,算是默认。

沈离读懂了她的意思。

双眸遽然黯淡下去,心脏如遭重击。

“可他不是个听话的人啊……”她眉毛拧做一团,后背生寒,钻心彻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陆长鹤不会听他爸爸的话,那年不过十八岁,他狂纵肆意,不受管束,从来不会听他爸爸任何一点狗屁的规矩理念。

他站在阳光下,少年心比天高,他有自己所想的星辰大海,他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他怎么甘心呢。

沈离真的不想再推断下去,真的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跟我有关对吗?”

急促着呼吸,分明苍白却哭得通红遍布的脸。

泪水淹没了视线,她的天好像塌下来了,震得她几乎晕厥。

她很聪明,聪明地可以凭借任何一点信息推断最接近事实的可能。

柳雁起初并不想告诉她这些的。

可是她都能猜到,本就瞒不住的。

“是因为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的人生。

他的病症。

他的一切。

都因为她。

她一直以为他是自己的难,没想到这难也有她带给他的。

那个混蛋直到见面也没跟她提起一个字,笨拙的一次又一次接近,被她一句又一句冷话往心上剐。

他明明没有错,他甚至期待苦尽甘来。

而她不明所以与他对峙的每分每秒都在伤害他。

她的陆小狗一直都是那么好的人。

她怎么能才知道呢。

整整六年啊,几千个日夜更迭,陆长鹤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如果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他们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为什么人总要在追悔莫及的时候恍然大悟。

她绝望的模样像要碎掉,柳雁不忍地抱住她,掌心不停轻拍她颤抖的脊背,“没事的、没事的,不怪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从六年前分手那天之后,沈离第一次哭成这幅失态的模样,难过得无法言说,整个人瘫软在柳雁安慰的怀里。

“对不起……”她甚至还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感觉要窒息,如同被人狠掐着脖子喘不过气。

她在恨什么?

恨一个世上最好的人。

敬岁月

一月一, 元旦当晚。

冬雪持续到这天,寒风瑟瑟,冷进骨里。

生日宴举办在顶奢酒楼最大的礼堂, 门口一路红毯张铺,宾客陆续到场,礼物堆在入口处,跟邀请函一并随上。

按照陆砚安一贯的古板风格,场地只有暖黄与白莹亮色灯光交叠, 听着舒缓的钢琴乐, 众人或站或坐, 举杯邀饮。

沈离来得算晚, 看样子已经开始不短时间了, 没什么精神,这几天也没睡好,被成堆的事情扰得头疼。

她已经好几年没穿过礼服了,早些年存着的压箱底看上去跟当季流行当真相差甚远,还提早两天去挑了一条,穿得端庄典雅,浅色调的厚裙身, 实在太冷还配了条毛绒披肩, 走进恒温的室内就好多了。

到场第一件事就是厅内四处张望,预想中期望能见到的人不在现场, 打量一圈也只看见忙着应付到场位高权重,业内精英老总的陆砚安,总是陪站在他身侧的人不见踪影。

“……”稍稍失望后, 沈离放缓了心境,在无数如浮光掠影的人群中, 看见同一些小姐阔太围坐着谈天说地的芙妮,大大方方走过去想打声招呼。

距离不远的时候,且听谈论声不止。

突然打断似乎不好,沈离慢了步子在后面,无意听声入耳。

“前些年你可没少跟咱们说那陆家的大公子多好多好,这下是如愿了,梦中情人变真的了。”

“你们结婚后感觉怎么样?他真有那么好?”

“听说有的人结婚前幻想很好,结婚后就幻想破灭的。”

几张嘴一台戏,芙妮漫不经意,听了七七八八,指尖搭着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除了工作忙些吧,其他都很好啊,世界上都没有我老公那么好的丈夫了。”

“呀呀呀这炫的。”

“该说不说,大公子声名在外,当真没一丝污点,没想到对老婆也很好。”

谈来扯去都是那点事,芙妮身处其中,只觉索然无味。

“大公子都已经有主了,那我能不能盼盼二公子?妮妮姐有没有兴趣牵线搭桥?”年纪稍轻的小姐说话直,笑意盎然,期盼芙妮给个回复。

“你钟意的二公子早就心有所属了,我可没那个牵线搭桥的能耐。”芙妮随性松散,笑眯眯一句话给陆长鹤挡了桃花。

这话果真引起猜测,“心有所属?属的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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