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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娟气急败坏嗷了一嗓子:“老百脚的,你把我放开!”一脚踹向老夏的腿。
而正处于情绪之中的夏千枝显然是不听别人劝的,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她继续衝妈妈的背影喊:“你为别人上吊,丢不丢人!新时代女性只能为自己上吊好伐!”
“……”父子俩闭眼,完了。
哪想陈娟一下子转过身来,表情淡定了不少。一句话让她镇静了下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干的这些事情确实挺丢人。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陈娟一言不发地坐回到了沙发上,拿起没喝完的水喝了一口。
“消消气,消消气。”老夏和夏千树一边一个,给女皇们捶背揉肩。
陈娟将杯子放下,冷着脸问女儿:“那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真的吗?”在她脸上,泪痕风干得挺快。
“什么是真的?”夏千枝小心翼翼。在母上重新冷静下来之后,压迫力反而变强了。
“唱京剧的,三十一岁,还一米七四?”
“是。”
“我不信,怎么女孩子家家的长那么高?”
“她是北京人。”
陈娟哑口无言。以过往经验来看,北方人的身高确实普遍高,女孩子长到一米七四也不是件稀奇事。
而热爱京剧的老夏眼神比以往更亮了。他焦急难耐地看向女儿,问:“她真是唱京剧的?唱得好吗?”
“特别好。”夏千枝实话实说。
旁边的夏千树跟着默默点头。
“哦唷,这么厉害!好啊!”老夏确实没什么立场,不管女婿是男是女,京剧唱得好就够格。“是哪位?”
“俞秋棠。”
原来是这个“俞”!陈娟晕,为汉语同音字的博大精深折服。
听到这京剧界家喻户晓的名字,老夏乐得直拍手,都忘了给妻子捶肩了:“哦呦歪,俞老板!好啊好啊!她什么时候能过来啊,我还想听她现场唱首京剧呢!”
陈娟瞪了老夏一眼,老夏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她清了清嗓子,问:“就是之前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个?”
“是。”夏千枝心依旧很虚,因为不知道妈妈究竟是什么态度。别因为这件事,她开始讨厌甚至憎恨俞秋棠了。
陈娟阴沉着脸:“……她今天过来吗?”
“她在吴中的全季等着呢,你们想让她过来,她马上就能过来。”
“要我们不让呢?”
“那我除夕就不和你们一起过了,我和她过。”
“你!”陈娟瞪眼,可马上又平静了下去。“行吧,让她过来吧。”
“快过来快过来。”老夏激动得要死,完全和妻子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快过来快过来。”夏千树也激动得要死,不过他是为能近距离磕到“一叶枝秋”而激动。
大过年的,不能只有自己一人找不痛快,陈娟彻底没话说了。
没进家门前,夏千枝还担心得不行;然而踏入家门的那一刹那,所有顾虑立刻烟消云散。
俞秋棠不愧为“中老年之友”。任何一个中老年叔叔阿姨看了她,都会讚不绝口。
自己爸妈也不例外。
“女婿”刚进门时,陈娟仍板着脸,带着排斥的审视上下打量。然而打量着打量着,她那一直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与以往对同性恋的印象不同,这“女婿”看上去确实是个正经人,而且——太正经了:没有一丝多余修饰的素雅淡妆,头髮扎了个精神满满的高马尾,鹅黄色的高领毛衣与深蓝色直筒牛仔裤,整个人异常挺拔,正气凛然。
“叔叔阿姨好。”提着大包小包的俞秋棠带着一百分礼貌鞠躬。
“你好。”陈娟的语气虽不至冷淡,但仍有一丝不快。
她身旁的京剧资深票友老夏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哎哎你好你好,我是小枝爸爸,特别喜欢看你演的京剧。”
俞秋棠谦逊道:“谢谢您的夸奖。”
老夏围在俞秋棠身边,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俞老板真人看上去,比扮相里还漂亮,还精神!”
俞秋棠对此报以端庄的微笑。
陈娟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她该讨厌这把自己女儿带坏了的孩子,可越看越讨厌不起来,甚至还越看越喜欢。
夏千枝暗暗观察着妈妈的神色,心里又一块石头落了地。再看看俞秋棠,正和爸爸聊得热火朝天,两个人在茶几前对饮,其乐融融。
陈娟半嘟囔问:“我叫你‘小棠’可以吗?”
“没问题。”俞秋棠爽快答应。
小棠……听上去好甜,怎么没聊几句就要用这个昵称啊,不算刻意套近乎吗,夏千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娟点点头:“小棠,你是在国家京剧院工作吗?”查户口虽迟但到。
“现在主要接商演赚钱,等钱赚够就回京剧院了。”
“你的凤箫馆呢?”
“还是我的,但以后我就去京剧院了,凤箫馆留给刚从戏校毕业的年轻人。迟锦芳阿姨让我过几年接手三团,带三团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展,或者引进几个新剧目。”
“这么说,你过几年要吃公粮了?”陈娟睁大眼睛,突然感兴趣了起来。
“是。其实我以前也是体制内的,在中央民族歌舞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