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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可是她刚刚看到曲清澄那白皙的手指,那刚刚碰过美好芍药花的白皙手指,就要被祝映岚的红包污染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嘴里已经厌恶的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搞这一套?!”
祝映岚:“你懂个屁!你到底明不明白这社会……”
“祝遥妈妈。”
一个温温软软的声音,很轻,带着柔软的南方口音。
“不管祝遥明不明白,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
曲清澄走过去,把地上那一个厚到可笑的信封捡起来,拍拍灰,捏着走到祝映岚身边,塞回她的铂金包里。
“我会好好关照祝遥的,就像我会好好关照班上的每个学生一样。”
“不是,曲老师,祝遥她需要……”
曲清澄温和笑劝道:“我们当老师的,对每个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您不用这样。”
祝映岚凑近曲清澄:“您放心,我这都是现金,您要是还不放心,怕监控,那……”
“啊!”
祝映岚话没说完,忽然短促的惊叫一声,向后一个趔趄,曲清澄伸手来扶她都没来得及。
是祝遥猛拉了她一把。
还是祝映岚自己扶住了走廊的围栏,回头气衝衝瞪着祝遥:“你要死啊?!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祝遥压低声音:“你明明就是来给我丢脸的!”
眼里不知道因为气还是急冒出的水光,快要包不住了。
祝遥用力掐着指甲逼回去,要是哭了,就更丢脸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要不是我……老师怎么会特意关照你?!啊?!”
掐着指甲的手气得发抖,祝遥也不知怎么说出一句:“你去死啊!”
祝映岚愣了,曲清澄也愣了:“祝遥……”
“你去死啊!谁要你来搞这套了!我不需要!你出门被车撞死好了!”
转身就跑。
剩下一脸铁青的祝映岚,和一脸错愕的曲清澄。
祝映岚在她身后骂骂咧咧:“没良心的,我天天累死累活为了她……”
曲清澄没说话。
最后祝映岚的骂声也不见了,变成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祝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一直跑到食堂,再前面就是还没散干净的吃饭学生们了。
跑无可跑,祝遥才停下脚步。
耳边呼啸的风声,变成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喉咙里冒出的一点铁锈味。
要死,体育测验都没跑这么拚过。
竟然碰到了商晓冉和她的朋友们。
商晓冉没忍住看了祝遥一眼:“你跑什么?吃饭来晚了也不用这么急吧?”
“没什么。”
旁边的朋友拉拉商晓冉:“别理她了,回教室我给你看刚买的睫毛膏。”
商晓冉又看了祝遥一眼,跟朋友们一起走了。
从商晓冉惊诧的眼神中,祝遥意识到自己这时的形象,肯定跟个疯子一样。
头髮蓬乱的,黏在额头上,脸颊发红,嘴唇发干。
她伸手理了理头髮,去买了瓶纯净水,又才走到窗口打饭。
真是来的太晚了,什么菜都没了。
隻好又退回小卖部的窗口,买了一个麵包。
这时吃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平时挤挤攘攘的食堂,现在基本空了,露出白色的餐桌和蓝色的长条餐椅。
祝遥坐过去,觉得豆沙馅的麵包堵在嗓子眼里,干得吞不下去。
打开纯净水喝一大口,才算咽下去了。
麵包丢在桌上不想吃了,盯着一道整齐到可笑的齿痕发愣。
自己刚才发的什么疯了?
祝映岚一定不知道,曲清澄也一定不知道,祝遥是被哪句话刺激了。
祝映岚说:一定要她塞红包给曲清澄,曲清澄才会对祝遥另眼相待。
而曲清澄说:我对每一个学生都一视同仁。
好可笑。
祝遥盯着桌上的麵包,暗红的豆沙馅像鸽子心臟里淌出又凝固的血。
她无意识的伸手,一块块把麵包抠下来,捏成一个个圆圆的小球。
好可笑。
那她之前以为曲清澄格外重视她,又算什么?
那她之前认定曲清澄不知道别人作业本的颜色,又算什么?
也许曲清澄知道了?祝遥这样想着,手里抠下来的这一块麵包就格外大。
也许曲清澄知道,商晓冉的作业本,是绿色的红色的还是蓝色的。
祝遥不愿再想下去,站起来,把餐桌上自己製造的一片狼藉收拾一下,扔进垃圾桶。
手机是在这时震动起来的。
那时祝遥盯着不知怎么飞进食堂来的、歇在垃圾桶边的一隻甲虫,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祝遥。”
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想起来了,是妈妈的司机。
“你妈妈她,出车祸了。”
祝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学校的。
回教室拿了书包就跑。
撞到去操场打篮球、一身臭汗回教室的易思远:“你要死啊!”
不是我要死。祝遥在心里说。
是我之前说,要我妈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