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几步远处,何玉卿道:“你就看着荀衍被拦住,也不去救?”
江黎笑笑,“衍哥哥也老大不小了,早到了成亲的年纪,方才那样,不正好吗。”
“你真不吃醋?”何玉卿又在打趣她。
江黎听习惯了,也不做过多解释,只道:“不气。”
何玉卿看她淡然的神情还真是一点都不气,遂道:“你这副样子荀衍可是会伤心的。”
“不会。”江黎道,“衍哥哥正忙着,不会有空闲伤心的。”
她努努嘴,“不信你看。”
何玉卿顺着她眸光看过去,已经有人主动去挽荀衍胳膊了,他似乎也没推开,另外还有人在拿他手里的灯笼,说同他一起。
总之,就是一副非常友爱和谐的画面。
江黎勾唇道:“我觉得衍哥哥同那个红衣女子挺配的。”
“那个蓝衣女子也不错。”
“紫以女子也挺好。”
她眼底笑意盈盈,像是簇拥着星辰,何玉卿到现在真的信了她说的那句,她对荀衍并无兄妹之外的情谊。
行吧,不喜便不喜吧,慢慢来,总能遇到江黎喜欢的。
前方有舞狮子的,何玉卿拉着江黎手朝前走去,金珠银珠还有何玉卿的婢女小枣在后面跟着。
人太多,她们挤着挤着便不在一起了。
有人拍了拍江黎的背,江黎以为是何玉卿,回头去看,发现是另一个人,她皱眉道:“谢七,你何事?”
谢七抱拳作揖说道:“江二小姐得罪了。”
然后江黎便昏了过去,醒来时人在马车里,还有浓郁的汤药味道。
她缓缓睁开眸,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五官棱角立体分明,侧颜弧线刚毅,他脸上有着病态的倦容,眼下有着乌青,看上去很不好。
但江黎没心情管他好不好,厉声道:“谢云舟你要做什么?”
谢云舟勾唇笑起,“阿黎你醒了。”
江黎还是方才的话:“你要做什么?”
谢云舟身子斜倚着,扬唇又笑了笑,“给你惊喜。”
江黎才不想要他所谓的惊喜,怒斥道:“赶快送我回去。”
“阿黎,你别急,”谢云舟力气好像用完了似的,语气很慢也很轻,“等看过了我会送你回去的。”
“我不要看。”江黎连见他都不愿意见,又怎愿意同他独处,“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看烟火吗。”谢云舟道,“我带你看烟火。”
江黎确实喜欢看烟火,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他从未在意过她,又岂会让她如愿。
今日不同了,谢云舟想把最好的给她,只要她想的都愿意为她做。
带她看尽世间繁华,带她看遍最美的烟火,她所期翼的,他都会做到。
这是他心底许下的诺言。
“我不看。”江黎道,“金珠银珠见不到我肯定会着急的,你赶快送我回去。”
“阿黎莫担心,我已经差人告诉她们了,晚些时候会送你回去的。”谢云舟柔声安抚道。
随后,他又道:“谢七。”
马车外的谢七回了声:“是。”
须臾,声音传来,烟火在半空中燃起,照得四周纤毫毕现,一片绽白。
车帘撩起,江黎的脸也被烟火映衬的忽明忽暗,杏眸里缀着光,人也显得越发好看。
远处树影婆娑,树枝被风吹的吱吱作响,光影拂在树梢上,像是给树木染了灼眼的色。
再远处是河,河面上结冰,光落到上面,折射出璀璨的光,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幅很美丽的景,若是有画师在,必定会即兴一幅。
江黎许久未曾看烟火了,一时不免失神,唇角绷得笔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真是想起了不好的事,也是从谢云舟有关的,其实,他不是一封信未回,而是回了一封,只是字迹潦草,同他平日书写很不一样。
江黎猜测,那日他大抵是喝醉了,不然字迹不会那样潦草,可让她心寒的不是他潦草的字迹,也不是她写了那么多的信他不回。
而是,她心心念念的回信,他只回了四个字:痴心妄想。
她还记得那封信她写的是什么,写了思念写了期盼,最后她写,等他同来,他们一同看烟火。
他的回信是,痴心妄想。
是啊,她要看烟火便是痴心妄想,既然是痴心妄想,那他今日这是做甚?
江黎眼底没有欣喜没有感动,心像是被冰冻住了般,没有暖意,只有冷意,她心冷,便容不得别人暖。
“谢云舟,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我会开心?”
“阿黎不喜欢吗?”
“不喜欢,从未喜欢。”
“……咳咳咳。”
风流淌进来,吹拂到谢云舟身上,冻得他一阵战栗,喉咙又干又痒还痛,胸间像是有什么往上涌。
他用尽全力才压抑住,他不能让阿黎看到他吐血,会吓坏她的。
他的阿黎,胆子最小了。
“对不起,”谢云舟哑声道歉,“我竟不知你不喜了,不若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你真想知道我喜欢什么?”
“是,你告诉我。”
“好,我告诉你。”
江黎自从和离后一直避讳着谢云舟,此时竟然做出了不一样的举动,她缓缓朝谢云舟靠了靠,两人的距离拉近,她闻到了草药味,眉梢轻蹙又松开。
她睨着他道:“我喜欢,你滚。”
谢云舟先是一愣,随后咳嗽出声,起初是轻咳,后来是重咳,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像是要把肺咳嗽出来。
“阿…黎…”唤完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七再远处听到咳嗽声急忙跑了过来,拿出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给他服下,谢云舟这才好了些。
他之所以伤这么重,有个原因是因为他中的那箭有毒,毒性很烈,暂时未找到解毒的方法,只能先将养着身子,看后面如何。
他中毒的事除了天子谢七还有宫里的御医其他人是不知的,连谢老夫人也不知,都以为他只是受伤了,养养便能好,殊不知有了解药才能好,没有解药怎么也好不了。
再度咳嗽几声,谢云舟脸色渐渐红晕了些,颤着声音道:“阿黎不喜,那以后不看了。”
江黎没关心他身子如何,毕竟曾经的他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送我回去。”
谢云舟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四周,“阿黎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江黎没心情欣赏四周的景致,见他不松口送她回去,便打算自己走回去,她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谢云舟轻叹一声,也掀开布帘走出来,谢七扶着他下的马车,他落后几步跟着,见江黎一直朝前走,提醒道:“小心看路。”
江黎步子没停,更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前方有雪,她脚没了进去,谢云舟又道:“阿黎,慢点。”
刚叮嘱完江黎,他一个不稳摔倒在雪地里,谢七惊呼:“主子。”
谢云舟一口血吐在了雪里,随即他用手覆盖住,又胡乱擦拭干净嘴唇,才回了谢七的话:“大呼小叫什么。”
江黎听到声音顿住,慢慢转过身,只见谢云舟还双膝跪在雪地里,她站定的方向正好在他正前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对着她跪。
谢云舟没起身的意思,睨着江黎道:“阿黎,别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