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38 【二合一】
江柏本来想走到汽车站的, 反正早一个小时回去晚一个小时回去,对江柏来说都没差,都是明天就回来。
高三周日晚上要上晚自习, 周一不放假。
可江柠不想走路, 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小三轮车。
城市里的小三轮车是真的小,江柏坐在里面, 感觉腿都伸不直。
在他要付钱的时候,江柠抢先把钱付了。
开学那天从汽车站到一中要一块钱,现在开学了,从学校到汽车站只需要五毛钱。
坐汽车回镇上,两块五一个人, 两个人五块钱,这次江柏不等江柠掏钱, 就自己先把钱付了:“我和我妹妹两个人。”
江柠坐在车上的时候,突然想起, 在她重生回来的前两年,她有一次和二哥聊天。
那是从老家回来的路上,二哥开车,那是她和二哥仅有的两次交心的谈话之一。
因为之前,她问过江柏好多次, 没有选择复读, 没有考大学他后不后悔, 他都说不后悔, 唯有那次, 他沉默了很久后, 才说了句:“后悔也没用了。”
他和她说了很多他高中的事,这些事他以前从未对人说过。
他说他高一时, 班里有男同学看他长的像女生,笑嘻嘻的喊他美人,触犯到他逆鳞,他把那男同学打了一顿,他打架又凶又狠,把那男生打的鼻、青、脸、肿,那男同学是物理老师的亲戚,物理老师来,用竹棍把他打了一顿,还用脚踹他。
从此后他对那个老师的物理课毫无兴趣,上课就睡觉,可是他考试考了全班第一,物理老师问他是不是抄的。
她二哥当时还笑着说:“就算抄也得有人给我抄吧?我前后左右考的全都不如我,我考了全班第一,他说我抄的,我抄谁的去?”他一边开车,一边神情冷淡,“我当时就不想读书了。”
江柠当时想的是,同一个高中,她在高中被人造黄谣,被人霸凌时,她的数学老师将她从深渊中救出来,而江柏,却是被他的老师推入深渊中。
因为她自己被人拯救过,之后好多年,她都记得,要心怀善意,不吝于对别人伸出援手。
你不知道,你一次小小的善意,给别人带来的会是什么,就像她的数学老师也不知道,若非是她,就没有后来的江柠,也可能,世上就没有江柠了。
他说高中吃不饱,饿的脑子发晕,上课注意力都不集中,他有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出去打工挣钱,吃饱肚子,对读书半点兴趣都没有。
高中一毕业,他半点想要复读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出去工作,只想挣钱。
他说他营养跟不上,个子又蹿的太快,生长痛,痛到腿抽筋,夜里经常被痛醒睡不着,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成绩下降的非常快。
他笑着说:“我知道读书不容易,家里花了好多钱,不能不读,我那时候真的是靠着一股毅力在撑着。”
他那时候也不懂什么营养,在青春生长期,整天只吃大米饭配咸菜,以为只要把饭吃饱了,就不会饿。
可他还是饿。
他说那时候多亏了童金刚每周给他带的一些盐水鸭或别的什么吃的,他说他将盐水鸭的骨头都嚼碎了吞了。
也许是看到江柏那狼一样的吃相,也知道他因为生长痛,痛到腿抽筋的事,童金刚嘴巴上什么都没说,却经常给他带吃的,有时候还把江柏带回家吃饭。
这些她也听童金刚说过,倒没说他给江柏带吃的东西的事,只是说江柏高中时生长痛。
那时童金刚每年过年都不回家,在江家一待就是十几天,后来江柏工作了,童金刚就整日住在江柏那,在江柏那蹭吃蹭喝。
江妈就骂他俩是狐朋狗友,两个大光棍搅和一块了,一个不结婚,另一个也不结婚,也不晓得着急。
这些,在之前很多年,他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只有童金刚知道。
后来,多了一个她。
江柠当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你不饿的,我以为每天被饿的头晕眼花的,只有我。”
她当时还是笑着说的。
兄妹俩从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因为高中时期,江柏一个月的饭票是五十斤,江妈给她的只有三十斤。
她可太知道饥饿的滋味了,也太知道被饿的头晕眼花,上课注意力不集中是什么体验了。
汽车两个小时到水埠镇,到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他们很幸运,正好赶上集市,还有回家的船,两个人又匆匆忙忙往河堤边赶,在船上碰到了江爸。
江爸是过来卖龙虾的,现在龙虾已经不多了,估计再卖几天,也就抓不到龙虾了,且因为他这段时间总是来卖龙虾,别人看到这个遍地都是的东西,居然还能卖钱,也抓了小龙虾来卖,只是没有他烧的好吃,没他卖的好,可人家卖的便宜,多多少少也影响了一些他的生意。
他主要还是去邻市卖,只有在每次逢集的时候来水埠镇,这时候人最多了,再多的龙虾,人数多了,也总能卖完的。
江爸看到江柏和江柠回来很吃惊:“柏子、柠柠,你们咋这时候回来了?是不是钱不够用?”
江柏还没说话,江柠就赶紧说:“肯定不够用啊,妈妈总共就给了二哥八百块钱,学费都花掉七百多块,二哥还要交班费买本子买笔买辅导书,这个费那个费的,钱哪里够用?我那天去二哥寝室找他,看到二哥裤衩子上破的洞都能穿进去一条腿了,不知道还以为二哥的裤衩子开了三个大洞呢。”
这话当然是假的,江柏寝室那边是男生区,女生是不可以去的。
但她说的事,却是真的。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二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整天只吃干饭和咸菜,营养跟不上,生长痛呢,每天腿都疼的直抽筋,还只能忍着,听二哥说,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会被疼醒,醒来后又疼的睡不着,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课业都落下了。”
“二哥说他每天都饿的头晕脑胀。”
江爸原本不懂什么叫生长痛,可听江柠那么一描述,他马上就懂了。
作为全村第一高,又是生长在最缺粮的六七十年代,他可太明白什么是生长痛了。
他诧异地问江柏:“不是给你送了两百斤饭票了吗?怎么还不够吃?”
江柠道:“两百斤饭票算啥啊?花菜都要二两饭票一勺了,二哥就是每天别的菜不吃,只吃花菜,一天都至少得六两饭票了,就他这身高,一餐起码也得吃五两米饭吧?这都还没算肉呢,食堂红烧肉八两一份,光是吃米饭花菜,一天都至少两斤一两的粮票了,每天打开水还得用粮票,你自己算嘛,一天两斤二两,一个学期一百二十天,两百斤粮票够不够嘛?”
“二哥天天担心粮票不够吃,天天担心我被饿死,本来这次国庆两天假他是可以不用回来的,怕到学期末,两个人都没的吃被饿死,回来给我扛粮食呢。”
把江爸说的心疼的不行,懊恼地看向江柏:“你这样饿着咋行?你每次回来咋不跟我们说啊!”
江柏神情冷淡地说:“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江爸一愣,沉默下来。
之前很多年,他和江妈都在外地打工,都没怎么管过江柏和江柠,后来江柏说江爸江妈不是他的爸爸妈妈,只是江松的爸爸妈妈,拒绝喊他们爸妈,也不认他和江妈,江爸江妈才把他也带了出去。
可他们工作那么忙,工地上的活重,他们每天累的半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