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江爸下车站在一中的校门口, 像是入定了一般,有些难以置信的走近一中大门口。
他又抬头,上面还有三道横幅:【恭喜我校学生江柠在物理竞赛中荣获省一等奖】【恭喜我校学生江柠在化学竞赛中, 荣获省一等奖】【恭喜我校学生江柠在数学竞赛中荣获省一等奖】。
一中的校门未开, 他就的目光就落到学校的围墙上,见这学校围墙上, 也有横幅。
他就沿着学校院墙,从左边,一直围着院墙走了一圈。
整个一中都被横幅围住了。
江爸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是骄傲, 还有些酸涩,就好像, 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仿佛都有了回报。
难怪他女儿过年没回来, 原来是去了冬令营。
他女儿这么出息,当然是学业重要,不回来有什么要紧?
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大大的笑容,等围着一圈,走到江柠店铺前的时候, 看到了躺在躺椅上, 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正慢悠悠一摇一晃的江爷爷。
“爸!”江爸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 把正在闭着眼睛晒太阳, 耳边听着收音机的江爷爷吓了一跳, 睁开眼睛掏了掏耳朵:“你那么大声音干嘛?耳朵都给你震聋了!”
他继续在摇椅上一摇一晃,江爸大步走过来, 待看到店里,正在专心对着电脑打字的江柠时,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喊道:“柠柠,一中学校大门口的横幅上的人,是不是你?”
江爸的嗓门实在是大,江柠思绪被打乱,转头看向江爸,露出个笑容来,点了点头:“嗯。”
江爸高兴坏了,“真的是你?我就说应该不是同名同姓的人,我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你!”江爸感慨地说:“你打小就聪明,我就说你聪明,你小时候我教你数学,一学就会!”
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小,就被江爸送到小学,读一年级去了。
江柠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学前班,学校也不在他们村,而是在隔壁的许家村,从江家村的堤坝走到许家村,要过一道很深很宽的沟渠,沟渠上面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独木桥,春夏秋季还好,小孩子们胆子大,抱着独木桥,爬着就过去了。
江柠年龄小,过独木桥时,冬季太冷,又冰雪,她抱不住,不知道掉下去多少次,沟渠里有水,掉下去就沾着一身冰水,又独自走回来,换好衣服,又继续上学。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江爷爷背着她去许家村打针,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还问江爷爷:“大爹爹背着柠柠哪里去呀?”趴在江爷爷背上的江柠就模模糊糊地回答:“打针。”
这事江柠自己其实是记不太清了,但江爷爷经常说这事,以这事来证明江柠很乖,连打针都不哭不闹,很乖很乖。
后来江柏也回来上学了,每次都拉着她,牵着她,一点一点把她移过去,两个人也因此经常迟到。
那时候的老师,可不像现在的老师,不能体罚什么的,那时候就体罚,轻的就站在墙角,或是门口站着,重的就罚跪,在教室后面跪着,或是用竹棍打手心。
江柠那时候成绩很不好,还有一个许家村的老师取笑江爸:“不是说你女儿很聪明吗?牛皮吹破了吧?”
他就是当着江柠面这样取笑江爸的,那个老师的面容她都已经模糊了,可这事她还记得很清楚,也很羞愧。
也是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被说过聪明,从小到大,充斥在她耳边的,都是‘笨的跟猪一样’‘就跟个大呆鹅一样笨’‘笨的跟驴一样’‘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聪明我都不说什么’。
父母这样骂多了,大哥也会跟着这样说:“你怎么笨的跟驴一样!”
村里小朋友便也跟着说:“江柠,你笨的跟猪一样,才不跟你玩!”
她年龄本来就比同班的小朋友小好几岁,江爸还很喜欢揠苗助长,小时候,她家里很多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题,文言文大全等等,让江柠每天一篇文言文的背,江柠三年级的时候,她爸就教她五年级的奥数题了,每天晚上学到十二点,困的她头不停的点,完全不知道江爸在说什么。
辅导过孩子写作业的人都知道,教孩子写作业的家长有多崩溃,江爸见怎么教她都不会,气的把铅笔都掰折了。
江爸是个情绪还算稳定,也没有暴力倾向的人,在农村那么多父母当中,江爸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真的算是个不错的父亲了,至少,他愿意送子女去读书,从不打孩子。
可江柠就被打过,在她怎么学都学不会后,被江爸气的一本数学书砸在了头上,含怒一砸,把幼小的江柠砸的脑袋瓜都嗡嗡的。
后来江爸彻底放弃了女儿是个天才的想法,加上常年在外打工,想给她辅导功课也鞭长莫及,反而是他不给江柠辅导功课了,他和江妈都不在家的日子,她终于不需要再超前学习,学习成绩一天比一天好,
可此时,江爸却骄傲地说她打小就聪明。
他好像忘了他说她笨的跟只大呆鹅,笨的跟驴一样的话。
江柠只是看着江爸笑笑。
江爸还在兴奋着:“我看到横幅上写着,你被京大提前录取了是不是真的?”
在江柠含笑点头后,江爸高兴的简直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扼腕道:“这样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呀!你打个电话跟我说呀!”
江柠将电脑上的文档点了保存,然后关了电脑,才转过身看着江爸说:“这是在冬令营里的事,我才刚从冬令营回来呢,再说了,这事还有一年,我要明年才能跟着这一届新生一起上大学呢。”
江爸虽然教过她小学生奥林匹克数学题,自己却是没有参加过竞赛的,他那个年代也没有这样的竞赛,他也不知道什么冬令营,只一个劲的点头说:“是是是,你刚回来。”江爸高兴的在店里团团转,又抬头看到了这个店铺,问她:“这个店是你爷爷开的?”
他自己老早就想租个铺子开店了,哪晓得,他自己的铺子还没开,每天还在摆小摊,他爸居然都把店开起来了。
虽然小县城的房租和深市那样的大城市不能比,可那也是店面啊。
他没想到他爸居然比他还有魄力,说是出来捡破烂、当要饭的,没想到直接开了个店面。
对于要饭这件事,江家村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这在他们这地还挺常见,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就经常有小孩儿牵着老人,一家一家的说吉利话乞讨,有技能的,还会带把二胡,一家一家的拉二胡,有些人不等他们开拉,立刻就给钱,然后下一家,有些人家不给的,他们就在门口拉二胡,一直拉到别人给了钱,才会下一家。
没有二胡,但嗓子好的,就会唱歌,用他们的地方方言,唱各种吉利的话,有些人家门口热闹,就想听些喜庆话,还专门把他们请到门口去唱,不会唱,用说的也行,手里拿个快板,一边说吉利话一边打快板,一轮吉利话听下来,主人家一般都会高兴的眉开眼笑,少的给个一毛两毛的,多的给个五毛八毛的,都是本地人,大家相互还认识,有时候还会请他们坐下唠唠闲嗑。
说是要饭,也不是像外面跪在地上穿着破烂脏污的乞丐不同,他们身上衣服都是干净的,除了在干着要饭的活儿,其他和普通百姓并无区别,甚至有子有女。
江爸问江爷爷:“爸,你身体没事吧?”
江爷爷说:“我好得很!”
“我和爱莲还以为你过年有了什么事才没回去,急的魂都快飞了,你好好的,过年咋不回去啊?我和爱莲两人等你们等的,一桌饭等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