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这是一条腰身足有水缸粗的蝰蛇,四阶,相当于金丹中期修士。
守夜弟子瞳孔骤缩,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蛇头自浓雾中探出的那一瞬间,颜嫣浑身汗毛倒竖,她虽看不出这条蛇的品阶,却也能猜到这货定然不好对付。
四阶妖兽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颜嫣吓得腿都软了,颤颤巍巍往后退,仰头爆呵:“还愣着做什么,快跑!”
她这肉体凡胎哪儿有修士跑得快?尾音才落,就连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弟子都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唯独她,拼死拼活,也就跑了不到百来米。
四阶蝰蛇已然逼近。
猩红的信子几乎就要戳到她后脑勺。
绝望感如海浪般翻涌而来。
下一霎,却闻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罡风袭来,有血雾在她头顶炸开,像是在夜幕中垂下一层轻薄的纱。
林间雾气不断聚拢,又不断被狂风吹散。
那人踏着一地破碎月光自夜色中走来。
看着那个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轮廓,瘫坐在地的颜嫣满目惊愕。
谢砚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到林间雾气散尽,天已微微亮。
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洒满大地,颜嫣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不对。不是谢砚之。
该如何来形容这位仁兄的脸呢?
既不能说好看,也不能说丑,就是长得着实有让人想一拖鞋呼上去的冲动……
颜嫣仰头与那人对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多谢。”
那人下颌微抬,高冷的一批。
先前跑掉的玄天宗弟子们陆陆续续折返,陆仁贾跑得最快,回也回得最早,他目光从颜嫣身上掠过,透露着古怪。
尔后,低头哈腰地与那位仁兄行了个大礼:“多谢这位前辈出手相救,在下玄天宗弑利峰陆仁贾。”
语罢,他又摆出大家长的姿态,轮番将其他五名弟子介绍了一番。
这才一脸谄媚地看着谢砚之:“前辈可方便透露姓名?”
那位仁兄垂眸瞥了颜嫣一眼。
嗓音冷淡:“散修,颜七郎。”
颜嫣:“……”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谢砚之。
原文中有提过一嘴,谢砚之在族中排行老七,自小就被唤作七郎。
他还自称姓颜,明显就是看见颜嫣胡编乱凑的,颜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姓,哪儿这么巧?
念及此,颜嫣还是没能忍住,抬头去瞄了瞄他现在这张假脸。
顶着这样一张脸,怕不是叫七螂更合适吧?
颜嫣犹自盯着谢砚之的假脸出神,陆仁贾话锋陡然一转,突然把矛头指向她,皮笑肉不笑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这位老祖姓甚名谁。”
刻意把重音压在“老祖”这两个字上,其用意,不言而喻。
颜嫣心里跟明镜似的,定然是她方才的表现让陆仁贾看出了破绽,开始怀疑她身份了。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
话虽是对陆仁贾说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谢砚之:“凡女,西一叶1。”
谢砚之没任何反应,陆仁贾却闻言色变。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一想起自己险些着了她的道,对这凡女起了那种心思,他便恨得牙痒痒。
凡人是什么东西?在他看来,还不如一只蝼蚁。
被一介凡女哄得团团转,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额角青筋暴起,再无先前的恭敬:“你这凡女混入秘境,假扮元婴老祖究竟有何目的!”
颜嫣没即刻接话,偏头看了眼谢砚之,着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既救了她,又为何不与她相认?
换做平时,她见了谢砚之自是有多远躲多远,可今时不同往日,魇熄秘境危机重重,她又暴露了自己凡女的身份,不想办法缠住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了,总之,先度过这一劫再说。
颜嫣慢悠悠收回落在谢砚之身上的目光,一派从容淡定:“我假扮什么了?你自己非要躲我身后喊我老祖,这可不巧了么?谁让我刚好就叫老祖呢。”
陆仁贾活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比自己还不要脸之人,他冷冷一笑:“你当我聋了还傻了?你方才明明说自己叫西一叶!”
颜嫣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这样的,小女子姓西,名一叶,字老祖,号你爹。”
陆仁贾咬牙切齿,愤而拔剑:“你!”
一直站那儿看戏的谢砚之神色骤变。
他压制修为来魇熄秘境,是为了找那只能看到过去的空兽,未找到空兽前,的确不打算带上颜嫣这么个拖油瓶。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允许别人去动颜嫣。
殊不知,颜嫣等的就是这一刻,见状,连忙扑进他怀里,掐着嗓子道:“夫君~他要杀我!”
颜嫣对谢砚之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叫他一声不吭地杵在这里看戏!她偏要故意惹恼陆仁贾,以此来逼他出手。
她边说边仰起头来观察谢砚之的神色。
谢砚之视线掠过她的脸,与她目光相撞,未停留多久,又落回陆仁贾身上,眼神冷得可怕,嘴角却向上扬起,似笑非笑。
陆仁贾又何曾料想会是这走向?
好在他这人向来反应快,顿时在脸上堆满谄笑:“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谢砚之没接话,嘴角笑意更甚。
他这人变态得很,平日里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可了解他的人都宁愿看他板着张冰山脸。
毕竟,他一笑,轻则见血,重则……不设上限。
此时无声胜有声,高阶修士的威压排山倒海般涌来,陆仁贾只觉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浑身上下冷汗涔涔,五脏六腑俱搅作一团,再这么下去,怕是得爆体而亡!
他索性狠下心来,“啪啪啪”甩自己十几二十个耳光。
巴掌声停了,那张俊脸也已肿成猪头,他却仍在陪笑:“都怪我这张嘴,都怪我这张嘴,老祖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颜嫣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扯了扯谢砚之的袖子:“夫君,咱们走吧。”
这种人或许都不该被称之为人了,别说谢砚之,连颜嫣都不屑动他。
陆仁贾看着颜嫣与谢砚之的背影逐渐隐入密林中,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其他弟子看他的目光隐隐透露着鄙夷。
他擦了擦从嘴角渗出的血迹,一脸无所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修真界就这么现实,上位者被人捧,弱者被人踩,弱者要想活下去,就得先丢掉自尊。
他目光轻飘飘落在颜嫣消失的方向,面露轻蔑之色。
纵她有倾城之貌又如何?不对等的关系又岂能生出真爱?以色侍人的玩物罢了,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倒也只有陆仁贾这一根酸黄瓜。
其他五人都在想,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区区凡女竟也能有这般胆识与魄力,远胜他们这些所谓的修士。
果然,不出来走一遭,都不知自己是坐井天观的那只蛙。
密林的另一端,那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凡女都快想破了头。
危机解除,接下来,她该如何从谢砚之眼皮底下溜走,去和柳大小姐会面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