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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节

 

裁判官看了女人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对我的判决有异议?”

女人跪了下来,低声哀求道:“大人我真的不是女巫,我只是可怜的寡妇,我的丈夫是个海员,他死在了回程的路上,这一切我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我还有个五岁的孩子……”说到孩子,女人哭了起来,“我的孩子还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给他点吃的……求求你大人……”

“不要用言语来蛊惑一个裁判官。”裁判官对于女人的哀求一丝怜悯都没有,他转头对一旁的狱卒说,“既然不认罪,就上刑吧!”

一个又肥又高的狱卒应了声“是,大人”,便轻车熟路的拿起了一个虎钳般的工具,他像对待一个畜生般将女人踹翻在地,然后踩着女人的背,用工具夹住她被反绑在背后的手的拇指。狱卒的表情并不狰狞,可以说他满是横肉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就像在日常屠宰一只猪一般拧紧工具上方的螺丝,于是夹着女人拇指的夹板逐渐夹紧,女人开始痛苦的尖叫,她想要挣扎,却被狱卒踩的死死的,只能不停的在狱卒脚下扭来扭去,像一只巨大的虾米。

成默像个幽灵般注视着一切发生,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夹板压裂指甲的声音就像刺在他心头软肉上的一根毛刺,虽然并不痛,但异常的不舒服,女人的身体在痉挛,大颗大颗污浊的汗珠从女人湿润的鬓角朝下流,掉落在灰色的石头地板上,无力又干涩的惨嚎,像猫抓玻璃的刺耳声音穿透了整个大厅。

这声音像是一柄长矛,从天灵盖一直贯穿了成默的身体,将他死死的钉在原地。

然而对于这样的人间惨剧,端坐在高台上的裁判官只有不耐,他皱着眉头说:“不要耽误时间,还有这么多人要审问,抓紧点。”

“是,大人……”同样满头大汗的狱卒狠狠的拧紧了螺丝,女人的手指开始喷血,血线四溅,地板上,狱卒的衣服上,还有女人自己的身上,她终于她痛晕了过去,只是这幸福的晕眩过于短暂,一旁立刻有人用冷水浇醒了她。

“你认罪吗?”审判官问。

“大人,我真不是女巫……”女人扬着白如纸的面孔,声音虚弱,她不停的颤抖,也不知道她的颤抖是因为痛还是冷。

“看来你受的刑罚还不够。”审判官冷冷的说,他抬手指了指大厅一侧排列整齐的刑具,有钉椅,有梯子刑架,有冰水桶,有烧的通红的烙铁,还有铁制的西班牙靴……“如果你不交代,还有更强大的考验在等着你。”

成默在参观历史博物馆时看见过西班牙靴,他记得陈列西班牙靴的玻璃柜里还有解说和版画,这种刑具是用长靴型的夹具夹住人犯的双脚,逐步转紧螺丝,压迫双脚,造成小腿与脚踝骨折。如果受刑人顽强不肯认罪,就在夹具内敲入木头楔子,制造更强烈的痛苦。遭到这种刑罚,就算最后侥幸留得一命,双腿也会终身残废。

“造物主啊!救救我吧!”女人在声嘶力竭的哭喊,成默有些恍惚,他低头看向那个无辜的女人,狱卒再次夹住了女人左手的拇指,凄厉的叫喊再次响彻整个大厅。他不忍继续看下去,转身朝着拱门走了过去,背后传来女人认罪的声音。

“下一个……”裁判官喊,于是拱门里又一个女人被推上了天平,她被放置在了她永远不可能承载的重量之上。

成默看到拱门后面的长廊里排着一大队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都在哭,稍稍哭的大声一点,就会迎来狱卒的皮鞭,或者马上遭到拳打脚踢,往往是对准她们的脸。还有故意找乐子的,狱卒们佯装愤怒的吼出一连串命令,他们在寒冬腊月剥光她们衣服,让她们赤着身子接受检查,低声的抽泣回荡在走廊里,泪水快要把成默给淹没了。

成默仿若进入了地狱,就连地狱也不过如此,二战时期的集中营相比之下都算仁慈的。他向来清楚人类的残忍,但亲眼目睹监牢里发生的一切,还是浑身发冷。成默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幽灵,他沉默着走过列队的女人,想从中找到德洛姆夫人,然而他脑子里那些冰冷的知识却跳了出来。

根据可靠的记录显示,整个欧罗巴从十五世纪末至十八世纪初这段期间,死于火刑的人至少有三十万人(也有人估算多达上百万人)。

相比黑死病,这种有规模的屠杀是黑暗中世纪的真正的黑暗所在,焚烧女巫的火堆冒起浓浓黑烟,飘升到欧罗巴的天空中,遮蔽了天空,整个几百年都毫不间断、从不休止。而眼下这里的666个人,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光是想到这幅景象,就令人不寒而栗。

造成这种屠杀的原因十分复杂,最主要的原因是教会为了维持对欧罗巴大陆的统治,将统治阶层与底层的矛盾转嫁给了女人。而之所以是女人们被屠杀,只是因为女人这个群体弱势而已……

这种转嫁矛盾的做法持续了近千年,就算到了今天,依旧能看见这样的景象,就像某些国家的政治家宣传是谁谁夺走了你们的工作,却只字不提资本家对底层人群的盘剥。

成默意识到历史学家说的没有错,野蛮和政治暴行是人类事务中的流行病,没有时代可以幸免。从远古时期我们就开始灭绝同类,一直到19世纪和20世纪的殖民大屠杀,以及随之而来对自然资源和动物资源无所顾忌的摧毁,都是残忍的现实。

我们以为文明能改变人类心底的邪恶,却发现野蛮和暴力被文明包裹成另外的形状,被呈上了时代的幕景。

对印第安人,对犹太人,对华夏人的屠杀并不是一个彻底的结束,人类一边反思,一边挥舞起屠刀,将黑暗驱逐向中东的沙漠,驱逐向亚马孙流域,驱逐向非洲的森林。受戮者的悲呜,被隔绝在主流媒体之外;虐待的暴行,在与剧院和博物馆一墙之隔的街上肆虐。

其实,我们都是大屠杀时代的产物。

白天我们坐在格子间里,坐在教室里,上班和学习。我们听音乐,波澜壮阔的交响又或者娓娓动听的流行;我们看书,读伟大的《战争与和平》又或者看造作的《小时代》,不论是哪种,我们都认为自己是个文明的现代人。

然而在网上,我们却能毫不犹豫的挥舞起键盘,展开对异见者的屠杀。

思想上的屠杀。

至于这个世界上还有十亿人生活在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状况中,谁在乎呢?至于那些生活在战火中的,贫民窟里的,金字塔最底层的,连网都上不了的人,谁在乎呢?

弱者不配得到关注。

他们被重重的压在金字塔最底层。

喊声都发不出来。

成默走过长长的走廊,他看见了无数呆滞、悲伤惶恐的眼睛,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境,他只是走在一部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电影之中。

然而成默又万分清楚,自我安慰的话语只是矫饰之词,他继续向前走,寻找着德洛姆夫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应该目睹这一切。

……

成默找到德洛姆夫人的时候,已经到了清晨,她被单独关在一间位于地下室的水牢,牢房里什么没有,只有黑黝黝的齐腰的脏水,德洛姆夫人像只狗一样,被系上了铁质的项圈,拴在牢房里面。他立刻瞬移出了监狱,去穿了鸟嘴大夫的外套和面具再次用瞬移回到了监狱地牢。

依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的德洛姆夫人抬起了头,看向了成默的方向,默默的注视着火把下成默一团漆黑的影子。很明显,德洛姆女士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鸟嘴大夫感到意外,一脸平静的看着成默走到了木头栅栏旁。

成默看着有些萎靡的德洛姆夫人,虽然状态不佳,但显然她并没有遭遇非人的虐待。德洛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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