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节

他低头看着在那一团光引领下井然有序撤离的巴黎市民，什么都明白了。

谢旻韫不断的与小丑西斯交谈并不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杀死他，也不是想要说服小丑西斯，只是为了给法兰西警察拖延时间。她跟他说那么多情话就是最后的诀别，而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谢旻韫的意图，可耻的逃走了。谢旻韫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他，那个追求完美又满心正义的姑娘，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犯下这种牺牲他人的错误。

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准备背上十字架，将自己献祭给造物主，然后给予他救赎。

成默开始憎恶自己的懦弱，如果刚才在观景台，他不那么急着离开，能够平心静气的观察和思考，他一定会看出谢旻韫的决绝。成默觉得真是讽刺极了，他还怀疑谢旻韫对他的爱，而谢旻韫却欣然的前赴毁灭，以此证明她对爱的虔诚。

相比之下自己每行一步都在计较着得失，都在考量着付出与回报的行为既卑微又懦弱。

成默焦急的等待着电梯回到塔顶，他从未曾如此的心急如焚过，他平时赖以生存的冷静早已没了一丝踪影。谨慎又小心的行事风格也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不断的看着电梯门上的显示屏，迫不及待的等待着电梯进入观景台。

他要阻止她。

终于，电梯稳稳的停在了第三层，成默扯开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冲出电梯他毫不犹豫的将载体激活在了观景平台的上方。

dna螺旋在编织着自己的载体，成默立刻就有了上面视野，他看见了谢旻韫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高悬于洁白的苍穹之上，温暖的光朝四面八方流动，她金色的羽翼正飞速的张大，像是要覆盖整个天穹的圣洁壁画，谢旻韫的光也在越来越亮，似乎就要超过了太阳。

“来不及了！”

小丑的嘲笑如针一样扎进了成默的心里，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和脉搏都停止了，他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想要挣脱dna链条的束缚，可那些链条却像是无形的枷锁。

这一时刻，十五秒的时间竟然会如此漫长。漫长的像是一场冗长的无聊的电影，而他走不出这电影院，以至于只能靠数台词有多少个字才能度过。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响起了爆炸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之大，大到整个世界都在震颤，连钢铁组成的埃菲尔铁塔都在摇晃。

成默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看见了那高高的塔尖在剧烈的颤抖，像是指南针的指针遇到了磁场，原本那卫星锅般的黑色的天线正对着谢旻韫的脚下，如今却在他的眼睛里慢慢的倾斜。

爆炸声中，钢铁正在崩坏的震颤声钟声贯彻了天地，挂在黑色支架上的彩灯无力的闪烁两下，彻底的失去了光亮，密密麻麻的支架在颤动，似乎镶嵌在里面的铆钉都要跳出来了。黑色的塔尖距离谢旻韫越来越远，谢旻韫身上的光也逐渐暗淡了下来，像是一座正在被慢慢调暗的台灯。

成默立刻低下头看了眼，dna链条已经编织到了脚部，而原本该是平台顶端的钢铁屋顶已经斜到了十五度，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倒。数不清的东西正朝着地面坠落，像是巨人正抖落满身虱子。

“呜呜～！”

钢铁撕裂的巨响再次于天地间炸裂，塔尖在加速下坠，人们的惊慌失措的尖叫从遥远的地面传到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