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渲染(四)
在漫天的黑暗之下很难辨别时间,但是特兰提亚能肯定他们至少跑了有半小时以上,终於在拨开面前繁茂的树丛後,看见了深藏在山中的一片空地。
与贫瘠的h土不同,这里散布着一丛一丛的绿地,只不过在夜幕下更像是盘据在地的不知名生物。
而在空地的正中央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巨大槐树,以他为中心环绕着无数墓碑与土丘,初见不免为之震慑。
「这……」之後的话底在了喉咙里,特兰提亚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眼前的景象,如果真要说,只能说就像是邪恶狂徒的si灵法会。
就在槐树的正前方,有一个已经刨好的大坑,扛着棺材的众人最终的目的地便是那处。
他们像一群活丧屍在墓地狂奔,疯魔癫狂。
没有等最後的仪式完成,他们扑腾着向前冲去,迫不及待的要把棺材掩埋。
特兰提亚知道自己不可能抵过那麽多人,他没办法有任何行动,只能站在墓地外围做一个观看猎奇剧本的观众。
等最後的一拨土被覆上时,怪异终究还是发生了。
槐树的枝叶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在承受剧痛即将崩溃的人,它强烈的情感像是要化为实t一样鲜明的传递到了特兰提亚的所在之处。
特兰提亚顿时撕心裂肺,他摀着x口,本能排斥着这不属於他的陌生情绪。
伴随着一个仰天长啸,使大地都震慑的激荡终於停止。
刚刚的……是什麽声音?特兰提亚愣愣抬眸,随即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槐树的枝g上长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方才的咆啸正他从他嘴里发出的。
然後,那似年轮的眼珠子快速滚动,他们宛如饥饿的捕食者,对於撕咬猎物蓄势待发。
最终那对si眸定格在了特兰提亚的身上。
他们的距离相隔甚远,但是特兰提亚却感觉他已经被攫获,被目光所牵制,动弹不得。
地底下又什麽在钻动,摧残着土壤向四周延伸。
「啊啊啊!」
「不!这到底是为什麽!」
「我们已经照做了不是吗!」
「拜托了请停止吧!我们不是已经满足您了吗!」
整个村落的哀嚎与哭求此起彼落,他们从原先几乎快要屈膝跪拜的恭敬姿势倏地变成了拔腿狂奔,那几分钟之前还让他们争相谄媚的槐树转眼间已经是一个吃人怪物。
树根破土而出,在gui裂的地面中捕捉着一个又一个试图逃离的人,在墓地之中,人类顿时如蝼蚁一般渺小,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布而毫无反抗之力。
特兰提亚能深刻的感受到地面下的东西正在迅速向他b近,但他甚至连向其他人一样逃离的能力都没有,他被钉在了原地。
大地翻涌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他瞠目的注视之下,破土的树根朝他袭来。
特兰提亚能感觉自己的心脏紧缩,而眼前的一幕就像是慢帧片,怪物冲向他的画面是如此清晰,但他却什麽也做不了,这b一刀毙命更折磨人。
树根缠上了手腕,能感觉它似乎想要一鼓作气将人扯进地底,然而就在树根即将勒紧的刹那,特兰提亚手上的佛珠突然碎裂,而被碎屑触及的树根立刻焦黑蜷曲,失去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特兰提亚能够移动了,佛珠的碎裂像是打破了某种禁锢,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转。
虽然不再被控制但是速度终究还是敌不过树根再度攻来的猛势,。
脑海深处的什麽东西不轻不重的搔挠着特兰提亚,但就是看不清,他知道那必定是有关这一切的真相,他确信自己遗忘了什麽,有关庭恩,也关乎……休奥。
想起那个抱着他一起被掩埋的人,特兰提亚愣了好一会儿。
那人抱着他的时候很轻,几乎说不上是抱,就是把他护在怀里而已,但是对方的手臂,甚至是脖颈都爆出了青筋,那是一种隐忍的克制。
有很多事情特兰提亚现在都想不明白……庭恩是谁?休奥是谁?重叠的记忆画面是怎麽回事?这一切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混乱诡异?
他一一细数着,自幼时记事以来,到遇见庭恩,再到这一连串光怪陆离的事情。
回忆里的所有东西看似就在他身边,但实则却离他很遥远,隔着重重迷雾,看不清也0不着……包括他自己。
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什麽了,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然而,即便问题如洪流一般将特兰提亚淹没,他现在也只能勉强自己把这些抛到脑後,因为他非常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从这里出去。
他有预感,在这里的每一个瞬间都无b重要,只要走错了一步,他很可能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话说回来!是不是又到南门老爷娶亲的日子了啊?」
这句感觉有点信息含量的话暂时把特兰提亚的思绪拽了回来。
「是吗?」特兰提亚用了另一个问题来回应迪亚的疑问,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对这件事的陌生。
「我想想啊……那不就是後天吗?後天就月初了啊!」迪亚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他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走过的路,继续嘟哝着。
「不过真的好奇怪啊,明明以前还是南门少爷的时候都不近nvse,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画画,怎麽一当上老爷就变了个x格呢?」
「虽然有传言说他的娶亲仪式是前一任老爷还在世时跟巫师请示过的,不过如果他不愿意又有谁能强迫他呢?」
「果然啊,这人啊一旦有了权势果然就会暴露出本x!」
「依尔!你说你以後要是真的出名了会不会抛下我?呜呜呜,你万万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发小!」说话的期间,迪亚扑到特兰提亚身上,害得後者脚下一个踉跄。
「呜呜呜,依尔啊!」迪亚还在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特兰提亚无奈的想把人推开,但奈何这人跟强力胶似的,沾上了就弄不掉,他只好拖着对方在大街上走。
「我不会抛下你的,你先放开吧。」特兰提亚道,谁知道对方却黏得更紧了。
「你还说不会抛下我!你现在不就是在赶我走了吗!呜呜呜……」迪亚又继续嘤嘤,然後他就这麽演到了家门前才肯作罢。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给送走,特兰提亚仔细琢磨着迪亚方才的话,然後踏进了那属於依尔.诺的家。
一个极其简陋的木头摊子摆在门边,上面罩着一块破布,这显然就是依尔每天摆摊用的,只不过今天去了画展就没动到。
破布一脚露出的平台上有着乾涸的深褐se痕迹,特兰提亚低头瞧了眼,也不知道这麽纤细的手是怎麽将b他重上几倍的猪给分解的。
然後,他越过了门槛,正式进入属於依尔的生活空间……那是一个不属於特兰提亚的世界。
在进到屋内的那一刻,後院正好传来了j群的一阵sao动,刹时间,特兰提亚有了一种「啊,这下真的正式开始了呢」的感觉,原本因为迪亚而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和预想中的不同,房子内部挺宽敞,而且也打理得很乾净,只有客厅的一隅被颜料弄脏了,应该就是依尔平常作画的地方,再来就是两个房间,其中一个留有明显生活痕迹的属於依尔,另一个或许原先是依尔父亲的,但是眼下除了柜子和床这种大型家具以外,其他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放在窗户下的箱子里,而地上跟墙上则放着数十张画,有完成品也有半成品。
看来依尔虽然把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