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林修撰一职,才学过人,这一篇文章造成的影响范围也太广。
这明显不是长公主一系,不然能如此旗帜鲜明地与长公主打擂?不论其他,天外居士分明是长公主一方,会如此针砭天外居士,绝不可能偶然。
在场所有人全朝他看过来,眼神奇异。
少倾,萧南寻摇头哂笑,“看来谢兄向学之心纯粹,全不将读书以外的杂事放在心上。”
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寇准规解明了他的疑惑,“只是翰林修撰的一篇文章确不至于如此,可这位冯翰林修撰乃是壬辰年会试第五,又由何大学士钦点的新科状元。”
殿试虽由皇帝主考,可在任的泰安帝属实懦弱,怎么敢反驳何大学士的安排,不知状元,新科进士的排名全是何大学士决定的。
“何大学士乃是当今太后之父,晟王外祖,大炎朝朝廷还在位的三朝元老之一,既是内阁次辅,还是本朝太师,说一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谢景行被他嘴里一连串的名头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炎朝的官职同华夏的明朝,九品十八阶的官制体系,也设有内阁,虽然内阁首辅也不过是正五品,但是阁老却都兼任其他官职,这位何次辅兼任的太师可是正一品,由此可知,内阁阁老可以说是虽无宰相之名,却也手握实权。
萧南寻也道:“朝廷前两次的会试都由他主持,取士名额增多也是由何次辅上谏后,经朝堂中人商量同意的,深得天下读书人的爱戴。”
这是双方开始斗法了,看来大公主通过天外居士拉拢读书人之法显然已初见成效,不然不会出现如此一篇文章,明显对标天外居士。
“这是要逼天下的读书人站队吗?”谢景行冷不丁抛出疑问,听清的其他几人俱是一惊。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没有人会同谢景行一样,将之言明于口。
孟冠白先是惊恐地看着谢景行,良久才大笑道:“谢兄乃真勇士也。”敢为人所不能。
可不就是为了逼人站队吗?
萧南寻一敛眉,反问道:“那谢兄所站为何方?”
谢景行勾起唇角,双眼紧紧盯着萧南寻,坚定地道:“吾读书之初心,不为民,不为利,乃是为民。现在我虽已考中童生,却仍是大炎朝的百姓,就算我将来科举及第,未及人臣,也同样是大炎朝的百姓,百姓在哪方,我便在哪方。”
五人俱是震撼无言,周围静默无声,忽地,萧南寻长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跟着扬起一抹笑,“吾与谢兄同。”
寇准规一直盯着谢景行,眼都不眨,直至双眼酸涩,才终于垂眼。
他有读书的天赋,也爱读书,因为他执意进学,举全家之力才勉强供得起他读书。
他的初衷只不过是能有一方天地供他读天下书,赏遍天下文豪之文章。
不能比较他和谢景行谁读书的初衷更为纯粹,可他听得谢景行此言,却忍不住心生波澜,久久未平。
其他几人俱是若有所思,可已快到下午上课时间,几人只得回去课室。
在谢景行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后,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亭台二楼,站起了两道人影。
“好一句初心为民,民在哪方,他便在哪方。”身穿青色长跑的老人捋着胡须,笑道:“他便是子方口中所言的谢景行?”
子方乃是陈夫子的字,山长年长,德才兼备,自然可以直接称呼陈夫子的字。
谢景行几人都还未取字,亲近之后,可以叫名,也可以互称某兄。
陈夫子向前一步,“确是谢景行。”一向严厉的脸上此时也带着一抹笑意。
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山长以为他如何?”
山长一笑,“此子心思坚定,若能得遇良机,未来不可限量啊。”
山长眼里精光一闪,往后退回刚刚两人对弈的石桌旁,问:“子方,将你方才言道的记笔记之法来同我细细言说。”
陈夫子也跟着过去,他本是想等下次文考后再同山长言说,没想到今日他在此同偷得浮生半日闲,自己与自己对弈时,山长也到了此地。
两人对弈,无意间他提到了记笔记之事,还未多说,就被谢景行几人的到来打断。
现在看来,山长似乎对记笔记一事甚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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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府学山长那里挂上了名,如往日一般,散学之后在府学山门等着屿哥儿。
文清苑散学时间会比汉子这边晚一刻钟,是故意错开时间的,毕竟文清苑这边的女子哥儿个个都有家人来接送,若是和汉子一同散学,一起挤在山门,到时说不定会惹出岔子。
接到屿哥儿,谢景行就觉得他近日兴致格外高昂,脸上笑意也比往日更盛,走路时,不时还会蹦哒两下。
“屿哥儿今日怎么这般高兴?被夫子夸奖了?”谢景行侧身让过了身后一辆接送的车架。
一辆辆马车接连驶离府学,两人才走上了路中央。
屿哥儿回过头看他,“不是。”
他眉角眼梢都带着丝得意,歪头躲过垂下的柳枝,屿哥儿抬手轻折了一片柳叶,又将其放在唇边吹走。
看着柳叶飘飘荡荡地落进了旁边河水里,屿哥儿才道:“今日同窗在课室里说了天外居士的坏话。”他侧眼看了一眼走在他身侧的谢景行,又看回前方,“被我辩回去了。”
谢景行一怔,“坏话?”
屿哥儿抿了抿嘴,道:“有人言天外居士不堪为文人。”
那些人又知道什么,天外居士才不过十三岁,就能记得成千上万的诗歌,还是县试、府试双案首,连期刊都是他所创,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天外居士。
想到此,屿哥儿一扫脸上的恼怒,骄傲地笑了。
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