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屿哥儿一行人神情严肃,一个小哥儿带着十数位护卫来此,每一位护卫都人高马大,腰佩长刀站在小哥儿身周,将小哥儿护得严实,一双双利眼来回扫视周围,看着就不是寻常人。
驿丞微弯着腰走到一个最外围的护卫旁边,谄声问:“小公子和大人们是否需要来点热汤饭食?”
护卫走到徐护卫身边悄声问了问,徐护卫点头,那驿丞便欢天喜地下去了。
屿哥儿毫不关心身周的动静,只一门心思盼着二哥的到来,在门外响起马蹄声时,屿哥儿是第一个听见的,心中一动,激动地站起身,几乎是半跑着冲到了驿站门口,几乎是立即就对上了从马上下来的高大汉子。
汉子眉目英挺,浓眉下是一双微微往里凹陷进去的大眼,和屿哥儿的眼睛很像,只是没那么灵动,薄薄的双眼皮下眼眸深邃。
面貌既陌生又熟悉,屿哥儿驻足在驿站门内,望着大步走近的汉子,嘴里喃喃叫道:“二哥。”
安庭轩几步走进屿哥儿,他已比屿哥儿高了一头有余,印象中乖乖巧巧还身体孱弱的弟弟现在面色红润,早已不见病弱之气,不过脸还是同小时一样精致,几乎是等比例放大的,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良久,安庭轩才吐出一句话:“屿哥儿长大了。”
屿哥儿笑中带泪,“二哥不也一样吗?”
说着他就想引安庭轩进驿站大堂,可安庭轩却站着不动,身后的兵士围绕过来将他们围在里面,徐护卫则将端着饭食出来的驿丞等人挡在身后。
见拉不动安庭轩,屿哥儿疑惑:“二哥不进去吗?”
安庭轩摇头,同小时一样摸了摸屿哥儿的头顶,“大军就在后面不远,我是以探路为借口才能出来,鲁将军将人看得很严。”
或者说是将他看得很严,安庭轩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过转瞬不见,没让屿哥儿察觉到。
可屿哥儿仍是眉头深锁,就算他现在不知京中事,可他小时也知道鲁将军和太后娘家何家有旧,鲁将军明明白白就是太后一党的人。
太后几乎是将长公主和英护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二哥身处鲁将军的眼皮子底下,肯定不自由。
安庭轩拿食指顶着屿哥儿紧锁的眉头,将屿哥儿的脑袋顶地往后一扬,脸上露出了见到屿哥儿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别想这些,我就是来看看你,见你好我便放心了。”
屿哥儿却是勉强才能勾起嘴角,看着安庭轩的笑容只微露一瞬又被他收了回去,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二哥,你怎么不爱笑了?”
在他记忆里,二哥是比谢哥哥还爱笑的人,脸上永远洋溢着充满阳光的笑容,就是被阿娘责罚时,也是嬉皮笑脸。
小时,他还常常听府里的侍女悄悄议论说,二公子样貌好,性子好,待她们也是笑容满面的,不知京城哪位贵女有福气能嫁给二公子。
他的二哥明明该是倜傥不羁,飞扬疏狂的,他可以将那些欺负他的小汉子揍地满京城到处躲,就是躲回家里,也会被二哥逮在门口骂。
也会因捉弄了小女子、小哥儿后,在阿娘要揍他时,几下翻到府里最高的树梢上,晃着腿欠欠地让阿娘上树去打他。
小时候一声声无赖、兴奋、撒娇的“屿哥儿”还回荡在耳边,屿哥儿的眼里冒出了泪花,又被他飞快眨落,视线清晰,清晰到他将安庭轩眼里快速闪过的内疚看得一清二楚。
这内疚好是熟悉,会在阿娘、阿父、大哥、舅舅,甚至是奶娘的眼中时常出现,现在也出现在了他二哥眼中。
屿哥儿心中不解顿生,其他人是因为生胎饮让他早产,导致他十几年身体不好而感到内疚,可二哥分明是他一母同胞,同一时间生出来的,小时也从未见过他这种眼神,为何此时也会有了?
安庭轩道:“那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屿哥儿不信,可满满的疑惑堵在他的喉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二少爷。”两人静默无声间,一位兵士走到安庭轩身旁,低声提醒:“已到时间了,若是再不回去,鲁将军会起疑。”
再不舍,也该离开了。
同拥抱阿娘阿父和大哥一样,安庭轩将屿哥儿拉进了怀里,抱了一下,“屿哥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二哥走了。”话里满满的珍重和不舍,沉甸甸地压在了屿哥儿的心头。
屿哥儿的鼻尖刚好抵在安庭轩的后颈旁,一股浓烈的仿佛烈日骄阳的味道涌进鼻腔。
天乾、地坤的信息素的味道,唯有在成人后才会真正稳定下来,并且能被天乾、地坤有意识地控制是否释放出去。
若是亲人之间,就算是天乾、地坤有意控制,也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味道,并且不会受对方信息素的影响。
但若是两人间无亲缘关系,被控制之后只有离得较近时才会闻到,这也是谢景行这么多年很少闻到其他外人信息素的原因。
屿哥儿是地坤,当然知道这是天乾的信息素的味道,他愣住,二哥什么时候分化成天乾的?他怎不知?
而且,就是他方才和二哥离得还远时,就已经闻到了,只是这股味道太过常见,他并没放在心上,等到此时离得这么近时,那股味道他再也无视不了。
抱住自己的手松开了,屿哥儿与安庭轩越离越远,那股味道却还仿佛就在近前。
安庭轩不舍地看了屿哥儿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屿哥儿将心里的所有思绪按下,往前追了两步,安庭轩已经上了马,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兵士们也纷纷上马,一甩马鞭,马便齐齐往前奔去。
“二哥,平安回来。”屿哥儿满腔的话最后变成了这一句,也是他心中最真切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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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一大早去屿哥儿府上时,只见到了门房小哥,得知屿哥儿今日居然不在家,他心中疑惑,是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连与他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离了家。
他只得孤身一人去了府学。
而今日不同寻常的不止屿哥儿,还有通州府的其他居民,一路走过时,就见到许多人在互相攀谈,一脸严肃沉痛。
到了府学,更是如此,课室里有学子悲痛欲绝,也有学子义愤填膺。
“还是天外居士有远见,四年前一篇《徙戎论》就已经将戎人的狼子野心揭露得明明白白。”
“偏偏朝廷不作为,终酿成了此番恶果,可惜了牧大将军和两位牧小将军。”
谢景行听了一路,才知原来发生了西戎人犯边,还夺下一城的事情,甚至连守城大将都已马革裹躯。
中午六人相聚于水月亭时,也很是沉重,显然大家都已知此事,连探讨学问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孟冠白平日里最为活跃,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氛围,主动挑起了话题,“大家知道近日有传言提到,慧文宾慧大家将来安平省吗?”
见众人都朝他看来,显然是起了些兴致。
这并不出孟冠白的意外,他是特意提及此事的,慧文宾慧大家可是闻名于整个大炎朝的理学大家,学术造诣极深,同时还著书立传,府学藏书楼里都放着有几本慧大家所著的书籍,深受天下读书人的尊崇。
寇准规问道:“当真?”
孟冠白信誓旦旦,“千真万确,据说是要来安平省举办一场会讲,只是不确定在哪里举办。”
说到这里,他撇撇嘴,“不过若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会去清河府。”谁让通州府的文风一向都比不上隔壁清河府的文风呢。
“到时山长应会组织府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