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天 第24
暗潮早秋的风很凉, 风吹枝动,随风而起的枝叶更像似掺杂在寒风中的冰块。程纾下意识秉着呼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地男人, 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一秒, 仿若世界配合着静止, 周遭只剩他们二人,而耳边回响的, 也是她欲盖弥彰地心跳声。暧昧气息在这一刻无限蔓延, 长睫轻颤, 她抬眸的瞬间对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内心打了无数遍草稿将要呼之欲出的话却蓦地遏制在喉咙中。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像是从中看到了那晚刘念的身影, 忽然便忍不住退缩。怕说出来之后,她和陈惟朔之间也会僵滞成那样。瞧着眼前女孩迟迟不说话, 陈惟朔缓缓直着身子, 却仍是拖腔带调地玩笑着:“嗯?怎么不说话?”两人距离很近,连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都看的一清二楚。男人若有若无地喘息不经意落在耳廓, 那一刻,程纾只觉得耳朵肯定很红。微张的唇紧闭,她下意识歪了下头, 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抬眸对上男人视线, 说:“想…就关心了。”她学着昨晚, 囫囵不清却又明显的答复。尾音落下的时候, 她整个人几乎紧张到爆。怕他听出其中的含义,却又怕他听不出。听着女生慢吞吞地语调, 陈惟朔舌顶着左颚,低头轻笑声:“还挺记仇。”明明和她所期望的一样,可内心无数翻涌泛着某种情绪,像是掺着玻璃的糖。程纾撇着唇角,闷声反驳:“我不记仇。”“行。”陈惟朔站姿懒散,拖着尾音附和。“……”他明显不信,在敷衍。过了秒,她又补充着:“真的。”男人仍保持着先前神态,懒洋洋地应着:“嗯,真的。”“……”算了。周遭静下的那秒,正好一辆出租车从拐角出驶来,程纾侧头朝那边看了眼,确定之后挥了下手,回眸的视线落在男人受伤的手指。“车到了。”陈惟朔温声应了声,下一秒,出租车正好在身前停下,他大步上前拉开车门,歪头示意:“先上吧。”眼前女孩不动,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背轻轻推了下女孩后腰。刺耳的风声涌入耳廓,程纾迟钝了会,才迈开脚步上了车。而陈惟朔在车门关上后,也从另一边上了车。原本,她是想给他开门的,现在倒成病号照顾她了。车内空间狭窄逼仄,两人尽管没有刻意避嫌,但中间仍空着很大的空位,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吵架了那般。最起码,司机是这样认为的。江桐大学位处大学城,周遭来往游玩赶课的大学生很多,再加上最近又是实习实践的季节,不少临近毕业的学生都学着大人的装扮背着包来回赶路。透过后视镜,司机时不时地看了眼两人身影,又觉得车内太闷,便随便放了首音乐。没一会儿,舒缓的老歌渐渐响起。鼻息间泛着熟悉的气息,程纾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浮躁的心也随之静了下来。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但车内实在太静,耳边又回响着抒情缓慢的音乐,没一会儿,掩藏的困意便慢慢爬了上来。她眨着困倦肿胀的双眼,额间抵着泛凉的窗边,以此想清醒点。但不知为什么,是因为跟他单独在一起吗?从开学到现在,尽管心中情愫无限蔓延,但从来没什么舒适平静过。陈惟朔侧眸望着女孩侧颊,半撑着的脑袋随着车子晃动,不知是晕车还是睡着了。他问:“晕车吗?”她这个人很奇怪,可能是因为夏季炎热气味被无限放大,只有夏天坐车的时候才晕。平常温度稍降,只要司机不开成赛车那般,并不会有多大反应。程纾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她眨着眼还未抬头看去,眼前已经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占满,而掌心纹路之间,躺着一颗水果味硬糖。“含着会好点。”陈惟朔语调放缓,见身旁女孩不动声色,滞在空中的手往前递了递,玩笑道:“还说不记仇?”“……”怎么话题又回到了原点。程纾拿过糖果,指尖摩挲着彩色糖衣,低声反驳着:“不是啊,只是刚刚再想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像他这种被很多女生喜欢,是不是经常这样,而她手中的这颗躺,是不是也给了很多人。她低眸望着孤零零的糖果,指尖暗暗收紧,闷声问:“你一直都这样吗?”女生的声音本就低柔,此时又刻意放低了音量,但在这狭窄的车内,陈惟朔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一时有些不解,问:“什么?”程纾无声深呼着气,仍旧低眸望着手心里的糖果。陈惟朔也反应过来,挑唇轻笑了声:“糖吗?”“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其实也难怪会误会,毕竟从开学到现在,关于他的传闻都没有消停过。陈惟朔解释着:“你是第一个。”说着,他瞧着女生犯难的神色,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补充道:“陆烨在酒吧装的,不喜欢别吃了,一会儿就到了。”程纾摇头,指尖剥开糖衣放进嘴巴里。仅一秒,甜腻的水果味瞬间占满整个口腔,脑海里的困意也随着消散。她弯着唇角,嗓音很轻:“喜欢。”不喜欢糖,喜欢你。司机大叔全程一言不发,只通过后视镜瞥了眼,手指落在中控盘又换了首较为甜腻的音乐。歌声随着口腔里的甜腻一起蔓延,程纾无法言说此刻心情。他们学校不算偏,周围设施完善,尤其是医疗方面,全市最大的二院就在附近,坐车一共也要不了十分钟。早晨的医院人满为患,两人运气较好,挂了号后去医生门口排队的时候,却不曾想刚好叫到他们手中的号码。医生是一位较年轻的男士,看到他们来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诧异。认识吗?正当程纾暗想的时候,医生已经先一步开口。“怎么又来了。”医生说着,下移的视线落在伤口处,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怎么打个球还一直受伤那?”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插科打诨:“跑步还有摔倒的,打球受伤多正常。”“你别跟我贫。”医生没好气白他一眼,视线缓缓落在一旁安静的女生身上,问:“这女朋友?”“啊?”程纾没想到话题会落在她身上,顶着两人视线她小幅度摆手,忙说:“不是,我是他朋友。”说到最后,她尾音越来越低,同时也有些不确定。他们之间,应该算朋友了吧……话落,周遭静了秒。过了一会儿,陈惟朔拖着嗓音,不轻不淡地附和着:“昂,朋友。”眼前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拉开右手边帘子拿过医疗箱,解开手上的绷带,红肿的手指完全暴露,医生左右端详了眼,边上药包扎着,边说:“还行,及时处理的可以,养一段时间就行。”陈惟朔淡声应着,情绪不高。医生又说:“准备打到什么时候?”他说:“最多再打一年。”医生意会,点头道:“差不多就行了,一直受伤别到时候真成惯性,那就跟崴脚一样,成习惯走两步就……”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护士忽然敲门进来,语气急切:“主任,急诊那边有个病人要您过去看一眼。”医院里这种事情很常见,尤其是急诊手术方面人命相关的事情。程纾站在门边,瞧着医生手里拿着的纱布,上前主动说:“剩下的我来吧。”“药上完了。”医生说着,有些犹豫:“包扎会吗?”程纾默了一阵,一时间也不知道算不算会。“高中上过集体急救课……”但忘的差不多了。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医生做下决断:“给,实在不行去护士站那边儿,再不行……”陈惟朔慢悠悠接过:“先去吧,我这边没事。”话都这样说了,医生也没有再说什么,正好现在人不多,便安排他们去隔壁检查室包扎。偌大的房间角落摆满了各种检查器具,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像是要把人完全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程纾望了眼各种器具,以及帘子旁摆设的检查床,问:“在这里没关系吗?”“没事儿。”陈惟朔瞧了眼处理过的伤口,随手扯了张凳子放在一旁:“帮我递下绷带。”因刚检查的原因,男人外套褪下一边袖子,露出里面单薄的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