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先前他们吃的饭菜,不会是用这溪中的水,做成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呵呵,他选择原地死亡。
他的面色也变得难看了,“我们之前吃的饭菜……”
“呕——”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粉毛少女干呕了一声,“你别说了!”再说,我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白裙子少女的面色更难看了,但她仔细地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应该不是。”
“这地方离厨房很远,若是要挑水过去做饭,是需要极长一段时间的,而那日的餐桌上,有那么多道菜……”若是真用这水制成,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不过,话虽如此,在看过哪样一副景象后,她们也吃不下饭了。
“我该回去了,你自便吧。”白裙子拉着粉毛走远了。
她步履匆忙,就像背后有人追着一样。
陈宴冷眼看着她们走远了。
此时此刻,他也没了四处晃悠的心思,于是抬脚,也往回走了。
许是白日里那个白裙子少女的缘故,他今夜,又梦见了那个早已故去的人。
梦中的少女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短发及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膝盖上平放着一本诗集。
微风翻动了书页,她含笑用手指压了压,而后抬头,柔柔弱弱地一笑,“哥,你来看我啦。”
院子里的山茶花开得极盛,漫山遍野,娇艳欲滴。
——像一场旖旎而绮丽的梦境。
“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少女佯装恼怒,嗔道:“我等得花都谢了。”
陈宴脱口而出,呢喃细语,“……这花不是开得正盛么。”
“你说好要一直陪着我的,哥哥。”少女从秋千上跳下来,将诗集放在秋千上,蹦蹦跳跳地朝他走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袖口,俏皮般地眨了眨眼,“哥,你说要带给我的礼物呢?”
“哦对,礼物。”陈宴如梦初醒,“我这就给你。”
他正要将礼物递给她,却听院外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呀,母亲回来了。”少女面露遗憾之色,“母亲不喜欢我跟你有来往——礼物哥哥你下次再给我吧。”
“要是让母亲看见你,她少不得要发作一番。”少女嘟了嘟嘴。
陈宴被少女推着走到了墙边,而后,他机械性地翻过了高墙。
他转过头来时候,正看见少女对他微笑,“哥,我会想你的——我会一直等你过来的。”
“……”
陈宴与应落落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可是后来,他们的亲生母亲死了,父亲另娶——说是另娶,其实算是入赘。
父亲攀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那人愿意接受应落落,却不愿意接受他。
于是落落被父亲带走,改姓“应”,而他则留在姥姥身边。
自此,二人分别了整整五年。
虽然他们在同一所城市,但落落与他,并不在同一所学校,再加上那个女人不允许他们往来,于是,他们的见面,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落落性格腼腆,在学校受了欺负,而他那时打架逃课无所不为,是个叫老师头痛得不得了的不良少年。
在知道落落受了欺负后,他呼朋唤友地叫了一大群人,将那个欺负落落的人堵在墙角,好生教训了一番,在此之后,便再也没人敢欺负落落了。
那时,他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亲口对落落说,“别担心,哥保护你一辈子。”
而落落摇了摇头,“我不要哥哥一直保护我,我只想一辈子陪在哥哥身边。”
陈宴笑了笑,点头,“只要落落愿意,我怎样都好。”
应落落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我们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勾住他的小指,“谁变谁是小狗!”
那天阳光是极明媚的,街角的山茶花开得正盛,而他们,都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可是命运那样残酷——这个微小的愿望,最终也没能实现。
说好陪伴一生,落落的生命却最终留在了那个最美好的年纪。
他曾经想象过他们的暮年——也许落落会子孙满堂,满头白发,而他也会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虽然已经老了,可是他们的亲情不减当年,也许他们会相对而坐,一起喝茶,一起晒太阳……而他们的小辈,也会承欢膝下。
只可惜,这终究只是妄念而已。
落落早就死了,而他也众叛亲离,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
当年的那群跟他一起追求理想的朋友,也早就不在了。
分明这些事仔细想来,也就是几年前的事,可是如今追忆起来,却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一样。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
他低低地,急促地喘息着,猛然惊醒过来。
窗外一片寂静,房中昏暗无光。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从前总是梦见落落在梦里怪他,怨他,总是梦见那些狰狞怪诞的场景,今夜却一反常态,梦见了这些堪称美好的旧事。
可是比起梦见这些美好的旧事,他更愿意梦见那些痛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