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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总是在沉默中爆发,当事人的沉默只会给离谱的谣言再添一把火。不管旁人是否问起,祁牧野总会提及两年前她在大婚前被匪徒掳走之事,不论旁人是否相信,她总要将许朝歌摘干净。
关于祁牧野失踪一事,尹江百姓间众说纷纭。毕竟当初她提亲的时候摆了好大的排场,尹江百姓何人不知那个中原来的祁公子要迎娶许家那个姑娘?
有说中原祁家知晓这门婚事后死活不同意,着令祁牧野即刻回家。祁牧野为了家产隻好抛弃尹江的俏娘子。
有说祁牧野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大婚前惊觉许家那姑娘太过强势,不如外面的女人来得惊艳。
也有说祁牧野在大婚前夕碰巧撞见许朝歌的真面目,落荒而逃。
更有甚者,谣传祁牧野在外面已有了私生子,那女子得知祁牧野大婚的消息,带着孩子过来要挟,无奈之下,祁牧野隻好远走他乡迎娶孩子的母亲。
若是往日,祁牧野刷到这些离谱的传言,她只会扶额苦笑,为这明显虚假的谣言,为那些听信谣言的愚蠢的人们。但现在,祁牧野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所听闻的,不过是旁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无法想象当初许朝歌是如何度过这昏暗的两年。
因为她的离开,许朝歌的面馆生意一落千丈,为了保住面馆,她隻好将其转给汪明德,留住那些迂腐的客人。她在工地上也被削了职位,这么多年的贡献全都化为乌有。
明明被抛弃的人是许朝歌,她却要承受陌生人的万千恶意。无法与心爱之人成亲与她的生意何关?与她的工作何关?
难怪,难怪重逢之时,叶珉仪这般恨她,恨不得她永远不再出现在许朝歌面前。
换做是她,她怕是恨不能将自己抽骨扒皮,碎尸万段。
“无稽之谈罢了。”许朝歌安慰道,“他人如何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他们想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若我在意每个人的想法,我的时间怕是全浪费在这了。”她拨着祁牧野的耳垂笑道,“况且,我内心知晓事实,我只需要等,只要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抱着祁牧野喃喃道:“你怎会与别的女子生养孩儿?你我的心中只有彼此,我一直都清楚。”
所幸祁牧野并不是一个人,那晚回去陈诉就开始着手剿匪的事宜,旁人问起来,他便将祁牧野在大婚前被匪徒掳走的事情吐露出来。他是尹江的将军,朝廷命官,说的话自然要比祁牧野的分量重,经他那张嘴,那场持续两年的闹剧算是有了个了结。
许朝歌鲜少有休息日,哪怕这个世道这般对待她,她依旧愿为尹江的福祉奉献自己的青春。七月雨季来临,接连下起小雨,像她们这种露天的工程,在雨天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张梅行是个精明的人,他从来不干无用之事,既然雨天效率不行,不如放几天假休整一番,待调整好状态再来赶进度。
祁牧野去过几次面馆,明德是面馆明面上的老板,但他不敢将许朝歌多年的心血占为己有,遇事不决,总要托祁牧野带给许朝歌,由她亲自决定。叶珉仪与汪明理喜结良缘,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单名一个婉字。
“说起来,我还算是他们的证婚人。”许朝歌挽着祁牧野的手肘,悠悠地朝面馆走去。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祁牧野撑着一把油纸伞,与许朝歌并肩而行,雨季带来的清爽足以一扫前日的愁闷,她们紧紧贴着彼此,一把伞,就是她们的一方天地。
“他们也一直瞒着我们,在你向我提亲之时,他们便暗生情愫,你走后没多久,汪家就向叶家提亲,我充当珉仪的姐姐送她出嫁。”许朝歌看向祁牧野,下了个定论,“他们二人的演技比我们好,若非他们亲口所说,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会走到一起。”
祁牧野笑道:“让老板知晓他们在工作时间谈情说爱,那还了得?”
许朝歌不满道:“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们两情相悦,我比任何人都高兴。”
“知道你是个好姐姐。”祁牧野搂着许朝歌的肩膀,“逗逗你罢了,你还当真。”她将手中的纸伞偏向许朝歌那边,抬头望着天空,轻声哼唱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许朝歌揪揪祁牧野的衣料,问:“这又是你那边的曲子吗?”
祁牧野点点头:“那是一位很有才华的歌手创作的,我很喜欢听,待哪天空了,我都唱给你听,你一定会喜欢的。”
“上次你吹的那首曲子我都还没机会听。”
祁牧野回想起那支笛子,心臟有些钝痛,她呼出一口气,抿嘴释然道:“那到时候一起吹给你听,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许朝歌看着她笑而不语。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读书声,祁牧野循着声音看过去,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何要给那些孩子另寻一个老师?一来你并不赚钱,二来,别的先生估计还不如你懂的多,为何你不亲自去教?”
许朝歌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她低着头,语气迟疑:“我要是继续教她们,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好。”
祁牧野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许朝歌一言不发。天色昏暗,纸伞又遮住了大部分光线,使得祁牧野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教书育人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左右逃不过关于许朝歌的谣言。学堂内的学生都是女孩,在封建王朝,女子的最终使命无非就是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像许朝歌这般被退婚的女子,当她们的教书先生,对于那些封建家庭来说影响确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