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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祁牧野低声重复着许朝歌的名字,神智归位,站起身笑道,“不会,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会还让夫人担心?”
“袁贵,刚才之事切记不要与朝歌说起。”
袁贵双手一拍膝盖,半弯着腰哀叹:“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许大人说起啊!”
祁牧野拍着身上的尘土,确定没有差错后推着袁贵的肩膀前行:“行了,我们动作快些,我答应了夫人早些回家,若是回去晚了,她怕是要出来找了。”
未走几步,祁牧野的眉头一跳,怔在原地揪着胸口的衣料低头喘气。
朝歌——胸腔内的绞痛越来越明显,祁牧野太清楚这一次疼痛意味着什么。她抬头看着愈走愈远的袁贵,想出声让他叫辆马车回来早些回家,又怕回家途中突然消失,由此给许朝歌带来不好的影响。
剧烈的疼痛使她没有力气继续站立,她靠着墙缓缓蹲下,缩着身子企图减少心口的疼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耳朵里的蜂鸣声不断告诉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祁公子,你与许大人这般恩爱,为何——”袁贵回过头来,却并未发现祁牧野的身影,他奇怪地转身,视野中出现祁牧野蜷缩在路边的身影,他惊得一跳,连忙跑过去,“祁公子,你这是——可是因为刚才那一摔?”
祁牧野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她不断倒抽着气,握住袁贵粗粝的手掌,断断续续地叮嘱:“袁贵,你现在就去找宜宁,让她去寻朝歌,朝歌见了宜宁,会明白的。”
“我现在的模样,你万不可向朝歌提起,只需与她说我回一趟家,不多时就能回来,让她不要刻意等我,待时机到了,我就会回来。”
“可你可你这模样。”袁贵焦急哭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叫我如何放心离开?”
“没事的。”祁牧野咬着下唇提起一丝精神,“老毛病了,你扶我到巷子里歇一阵,不要吓到别人,我缓过来就好了。”
袁贵擦了一把眼泪,托着祁牧野的肩膀到巷子口坐下。
“袁贵,快去。”祁牧野低着头,毫无力道地推了袁贵一把,“去晚了我家那夫人准要担心。”
袁贵诶了一声,慌乱盖好祁牧野的衣摆拔腿就跑。
祁牧野神智不清地靠在土墙上,抬头看向夜空中刚冒出头的一轮圆月,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无尽的遗憾滚落脸颊,一阵又一阵卷土重来的绞痛使她不住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回忆起适才道别的画面,回忆起许朝歌那满是忧伤的双眼,那一声不舍又充满担忧的道别,心臟又是一痛。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祁牧野的目光涣散,看着夜空中唯一的光亮。可偏偏她没将这声道别当一回事,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很快回到家中,与许朝歌一齐度过一个颇有意义的一晚。
今晚,明明是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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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小牧!”管能俪推着祁牧野的肩膀,一手擦拭着祁牧野脸颊上的泪水,“有什么苦你醒来跟妈妈说好不好,你醒过来与妈妈说。”
病床上的祁牧野紧闭着双眼,泪水止不住地滚落沾湿枕头。管能俪无助地擦拭着她的泪水,拇指掐着祁牧野的人中,企图以此让自己的女儿苏醒过来。
几天前医生就与她说过,祁牧野的身体机能早已达到苏醒的条件,只是她自己不愿醒来,现代医疗器械无法强製她醒来。
祁牧野睁开濡湿的双眼,入目就是管能俪担忧的双眼,心中又是一阵委屈,鼻腔一酸:“妈妈,我见不到她了。”
管能俪动作一顿,欣喜地看着祁牧野,弯腰抱着女儿:“你醒来就好,以后有什么苦都与妈妈说,妈妈陪你一起哭。”
祁牧野揪着胸口的病号服:“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我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我甚至都没能回她一句道别,我还天真地以为我能和她一同回家,一同饮上那一坛桃花酒。”
祁牧野回想起许朝歌主墓室的那些陪葬品,心臟狠狠地抽痛,揪着胸口,后仰着脖子在病床上挣扎痛苦,可任她如何使劲,她的脚底虚空,抓不到一丝实物。
“她的那些陪葬品都是与我相关的啊!我曾怪她留下的东西太少,我想研究都无从下手,她便都记下来,将这些东西贴身留着,留着与我相见。”
“她知道史书不会留下她的痕迹,她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守着与我相见。”
“妈妈,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记在心里了,这让我如何偿还呐!”
“那一坛桃花酒,是我说要一起酿,是我说要等到重要的日子一起享受,可我一样都没有兑现。酒是她酿的,我与她约定好回家一起喝,可她,始终没能等到我回家。你说,你说,那个晚上,她等我等了多久?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它与自己葬在一起的?”
“是我负了她,是我祁牧野对不起她,为何史书却要这样写她?”祁牧野恨恨地锤着自己的胸口,“命运待她不公,史书待她不公啊!”
“博物馆的那幅画像也是我画的,自我提起那幅画时她就清楚了我们的结局,在我提起画笔之时,她就清楚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所以她的眼中才会这般悲伤,所以我才会觉得这画像上的女子与她毫不相像。”
“是我太笨了,是我太天真了,是我一直忽略她次次饱含心痛的道别,是我无视了她的患得患失,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