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但清晰,并没有烟鬼的嘶哑。
不知怎的,听了他的话,刚才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眼泪忽然像开了闸,势不可挡。
姚牧羊觉得丢脸,就转移话题遮掩:“没这里有墙有屋顶,标准的室内,人也、也不能吸烟啊。”
一句话被抽噎抽成两半,丢死人了。
池遂宁没有想到,再见姚牧羊,会是这样一番场景。当年青涩的新生,被那么多人围攻都面不改色,如今哭成这副样子,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皱起眉:“你哭什么?”
姚牧羊听了这话,更是羞愤,若非他无端端出现在十九层,若非他在这儿吞云吐雾,她怎么会丢此大人?
“我哭怎么了,哭又不违反社会公德和禁烟条例!”
还能吵架,看来没什么大事。
池遂宁松了神色,问她:“期末挂科了?”
姚牧羊虽然成绩一般,但也算凑合,旷课时常有,挂科不可能。她攥了拳:“才没有呢!”
这一用力,扯掉了耳机线。沉重的鼓点从手机里传出,在空旷的十九层回荡:
“there’s a fe le beeen love and hate,let’s tear it apart……”
她手忙脚乱去找音量键,对面的人却忽然笑了。
“这歌耳熟。”
姚牧羊音乐审美独特,难得遇见同好,有些惊喜:“你也喜欢重金属?”
池遂宁勾着唇,揉了揉眉心:“喜欢不至于,但我两年前听过这首歌。”
果然,他西装革履的,像个斯文败类,定然是喜欢附庸风雅,怎么会喜欢这种狂野的音乐。
她一哂:“两年了还记得,记性真好。”
“的确很难忘,毕竟是自己的毕业典礼。”
姚牧羊心里一动,这首歌显然不适合毕业典礼播放,而她恰恰在两年前放了一次,轰动全校。难道他也在场?
她有些心虚:“您是……理工大的学长?”
池遂宁沉沉的目光看过来:“你不认识我?”
他的眼睛幽深得像她家乡夜晚的海,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应该认识他,并且应该刻骨铭心。可她搜索了全部记忆,也不记得自己认识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她摇摇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惜。
“请问……您哪位?”
“机械工程学院2012级,池遂宁。”
姚牧羊一脸茫然:“不好意思学长,我是经管学院的,跟外院的人接触少……”
言下之意,一点不认识。
池遂宁幽幽叹了口气。
刚才在李院士办公室,他对自己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也没有令他如此怅惘。
“姚牧羊,你平时学习很用功吧?”
“也就一般吧,诶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记性这么差,还能不挂科,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姚牧羊急了:“你到底是谁啊?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
池遂宁自嘲一笑:“我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
姚牧羊这辈子,从没有欠过人情,亏了别人一件事,定要双倍偿还,别人对她一分好,也必得双倍感恩。当初许澍帮她向学长赔礼道歉,她付出了整整两年的真心。
说到这,许澍当年是替她向谁道歉来着?
对面的人眼眸深深,危险又惑人,她咬住嘴唇:“莫非……”
池遂宁唇角一弯:“没错。”
“难道……”
“正是。”
姚牧羊钉在原地整整一分钟,然后后退两步,鞠了个躬:“对不起!”
抬起头来,一脸真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没能当面向你道歉,是我的错。”
她若没有承许澍这份情,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池遂宁俯下身,目光与她平齐:“我记得,当时是一个叫许澍的人来向我求情,是你男朋友?”
姚牧羊神色黯下来,偏过头去:“不是。”
池遂宁又靠近一点:“分手了?”
她羞于承认,却也无法否认,只能僵在原地,紧紧抿住唇。
池遂宁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继续朝她靠近:“刚分手?”
他靠得太近,身上忍冬木的气味钻进她鼻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香,无端让人脸热,无端让人想要靠近。
可她怎么敢,她又退了一步,低喃:“关你什么事。”
池遂宁笑了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他站起身,转身抓住窗棱上生锈的锁扣,稍一用力就扳了下来,然后打开了窗户。
新鲜的空气从天台一下子灌进来,冲淡了烟草味,也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气。
她看向池遂宁:“你这是……”
“室内不让吸烟,我要去室外。”他长腿迈上窗台,回身朝她伸出手:“你去吗?”
他逆着光,惊艳的五官隐没这阴影中,邀请的姿态却被光影定格,无比清晰,无比确定,无比令人心动。
姚牧羊来过明理楼十九层无数次,每一次都被困在这上了锁的窗内,从没有上过天台,没有吹过楼顶的风,没有看过天上的云。
她犹豫了足足半秒钟,然后伸手触及他的指尖。下一秒钟,他已经拉她上了窗台。
他的手微凉有力,明明在带她冒险,却不知为何令人心安。过去两年,许澍总在教她稳妥,她却总是内心惴惴。
平稳落地后,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再把他和刚刚分手的前男友比较,赶紧摇头甩脱这个想法。
这是姚牧羊第一次站上这么高的楼顶吹风,和山顶的感觉截然不同,因为她此刻征服的是人文,而非地理。她看着校园里的食堂、宿舍、教学楼,还有匆匆赶课的人群,忽然有种指点江山的快乐。
“开心了?”
池遂宁抱着双臂,欣赏她脸上兴奋的红晕。
“开心啊。”
她转头,看见他还捏在手里的半支烟,想来是不舍得扔:“你抽吧,这是室外。”
池遂宁早没了抽烟的心思,他本就没有瘾,只为加班提神才抽,今天见过李院士,心里烦闷,才点了一根。这半支烟之所以一直没扔,只是因为没有垃圾桶。
但见她提起,又忍不住要逗弄:“我可不敢,再把你弄哭,可没有更高的地方能哄你开心了。”
姚牧羊终于笑了:“刚才我也没想哭的。我给你挡风。”
她说着伸出双手,围成一个圆弧,试图挡住楼顶永不止息的风,给他一个点燃火苗的机会。
池遂宁鬼使神差地,把烟放回了唇上,掏出打火机,低头靠近那双纤细的手掌。
烟已燃过一次,余烬被风吹散,露出新的烟丝。
他极力稳住手,心却稳不住,一连拨动两次滚轮,都没有打着。
姚牧羊笑他:“你那样不行的,我来吧。”
她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熟稔地轻轻一擦,火苗就雀跃起来,在风中拧着身子,明明灭灭。
“快点快点,要吹灭了!”
池遂宁含着烟,凑到她手边,黄白的火焰轻而易举点燃两人之间的温度,烟丝蜷曲作响。
他避开她的方向才吐雾,惊诧于她的熟练:“你抽烟?”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