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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片刻过后,牢房外脚步响起,季怀真不再闭目养神,他气定神闲,睁眼一看,果不其然,对面站着的赫然是他晕厥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三喜。

“大人。”

三喜冲他行礼,摆了摆手,便有狱卒将好吃好喝的端过来。

“你们去喂大人吃。”

已有三天滴水未进,季怀真早已饥肠辘辘,可食物送到嘴边,也只惹来他一声冷笑。

“说吧,那姓陆的狗东西给你什么好处了。”

三喜笑而不语,靠近了,装作不明白道:“姓陆的狗东西?大人莫不是气糊涂,怎么自己骂起自己来了。在下三喜,乃是替季大人,奉陛下之命前来押送清源观纵火元凶回京。”

察觉到称谓变化,季怀真面色一变。

三喜压低声音:“陆大人还不知道吧,季怀真季大人,已于昨日官复原职,此时此刻,正在金銮殿上朝呢。”

这话什么意思?

原本要去议和的特使“陆拾遗”被押送回京,而在府邸囚禁只待秋后问斩的“季怀真”却突然官复原职。

季怀真面色阴晴不定,快速思索着三喜话中意思,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三殿下被自己亲手抽死在牢里,而陆拾遗却不借题发挥,只说秘不发丧。

三殿下之死固然是皇权倾轧下的牺牲品,可也少不了季怀真从中推波助澜。

他确实如他人所说,做了背弃旧主之事,既已背弃,就要赶尽杀绝;其二也是因为他李代桃僵,替陆拾遗出使夷戎,不放心让陆拾遗顶着自己的身份主事半年之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动静闹大,气势做足,其余那帮睁眼瞎的臣子必定要弹劾他,届时皇帝顺水推舟,少不得要装装样子给些惩罚,到时候就算陆拾遗手眼通天,也得顶着他的身份在家坐牢。

至于官复原职一事,也在皇帝和季怀真的商议之内,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思及至此,季怀真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似是为了映证般,他冲三喜笑道:“既如此,杀了我便是,何苦要费这般口舌,三喜,还是乖乖告诉你家大人,到底想要什么,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说不定大人心情一好,便如了你的愿。”

“你家大人我心肠软,便是养条小猫小狗也有感情,放心吧,你在我心里,比畜生金贵。”

三喜面色一沉:“你走之前把信物藏哪里了。”

季怀真装傻:“什么信物?不都给你家陆大人了?”

“你留下的信物有问题!”

季怀真放声大笑,肩膀的伤口再次裂开,痛得他双眼发红,却掩饰不住内里的狂妄。

“三喜,你跟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做事会留后手?实话告诉你,给你家大人留的信物就是假的,日子久了会褪色,只可用半年,半年后就会变成一块废铁。大齐盐铁营生,给他就给他,但恭州驻守的五万大军,他陆拾遗动不了,更别想指挥销金台。”

三喜猛地窜上前,几乎要贴着季怀真的鼻尖,他以一种极其怨毒的目光盯住季怀真,突然一拳狠狠砸向他的小腹。

季怀真闷哼一声,被这不遗余力的一拳砸吐血。

可他又岂是甘愿示弱之人,牙碎了往肚子里咽,待他咽下一嘴腥甜,便痛快叫道:“再来!”

三喜又捣一拳,这次落在同样的地方,打的季怀真双眼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可惜两日未进食,只吐出些胆汁。

“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这话说的,跟大人我杀了你全家一样,三喜,我待你可不薄。”

三喜一听这话就笑了,他离得近,露出一嘴黄牙。

季怀真盯着瞧,突然道:“你不是三喜,你是谁。”

眼前的人面色猛地一变。

季怀真盯着他,厉声呵斥:“说话!”

季怀真对近身伺候的人要求极高,长得丑的不要,心拙不机灵的不要,邋遢郎当的不要,若三喜是这样一讲话一口黄牙的倒人胃口模样,早就被季怀真打发走了。

“陆拾遗用人还真不讲究,你从哪个荒山野岭出来的,真是令人作呕。”他死死盯住眼前这人,这两拳反倒把他打得愈发清醒,“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装成三喜,想装成他套话?不会,陆拾遗没有这样愚蠢,他让你来逼问,而不是套话。”

那假装成三喜的人恼羞成怒,眼见从季怀真嘴里问不出信物的下落来,便转身向摆放刑具的案台走去,拿起一根鞭子,狠抽在季怀真赤裸的上身。

只听啪的一声肉响,仅这一下就打得季怀真皮开肉绽,一条鞭痕从肩膀贯穿小腹,打得他奄奄一息,不等他昏厥过去,第二鞭紧随其后。

第三鞭,第四鞭,一连数下,那动静听得人胆战心惊,可季怀真居然一声不叫。

他不止不叫,他还放声狂笑,一边笑一边挑衅道:“我知道了,你说你替季大人做事,三喜是我身边的人,所以你才要扮成三喜,可这汾州无人认识他,你扮成他是要防着谁?不对,有一人,有一人既认识我,也认识三喜,更认识陆拾遗。”

迎面飞来一鞭,季怀真偏头一躲,厉声道:“——是梁崇光!你们怕在梁崇光面前露馅!”

既已识破,这人也不装了,他把鞭子往地上一扔,阴恻恻笑道:“这样高兴,是得知了没有被忠仆背叛吗?”他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原来一向心狠手辣的季大人,也会为这样的事动容。”

季怀真笑了笑:“是很动容,我养的狗比陆拾遗养的狗聪明,当然动容。”

“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说罢,这人蹲下身,将季怀真的鞋给脱了。

季怀真挑衅一笑:“要给大人我舔脚不成?”

“早就听闻大人审讯手段了得,大齐不少刑罚都是出自大人之手,大人事必躬亲,想必对自己发明的刑罚了若指掌,小人有一事不明,这打萝拐一刑,是否要用庭杖,这一庭杖打下去,人的脚踝还能不能接上。”

这人找来根手臂粗细的长棍,不等季怀真回答,便一棍朝着他的双脚狠狠抽了下去。

这一下似是抽在季怀真的天灵盖上,打在脚踝,却痛在后脑勺,打得他眼前一黑,头痛欲裂,冷汗如雨般直下。

他的双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在地上。

不等他低头去看,这人又上前一巴掌将季怀真抽得嘴角溢血,一棍抽在他的箭伤上。季怀真越挨打越精神,半条命虽快没了,一身反骨却被打出来,他季怀真认字不多,更加不认得服软求饶这四个字,当即呸的一声把血沫吐在这人脸上。

这人再换刑具,这次直接拿了匕首,准备割季怀真身上的肉,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

正是梁崇光。

“他乃朝廷命官,陛下圣旨也只是要将他押送回京听候发落,未有陛下命令,未经堂审,你怎可对他动用私刑?!”

这人顶着三喜的脸,骂了梁崇光一句,劝他少管闲事,拿起鞭子要再去抽季怀真,却被梁崇光徒手拽住,再动不得半分。只见那迂腐武将一脸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强势道:“他既还在此地,就是我的犯人,我的犯人我自会负责,你若想对他用刑,先请陛下诏书来,我自当听从。”

接着连人带鞭,一起推出去好远。

这人有所顾忌,伸手指了指梁崇光,愤愤不平地走了。

梁崇光目送他离开,又命外面的狱卒去请个大夫进来。

季怀真出完汗便开始发冷,他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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