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我带你去。”
“我可以自己去。”
“好吧,好吧~”大麦克没坚持,“我们在楼上打牌。”
奥尔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拦阻在监狱外头,他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和他们对峙,但看门的巡警打着哈气,看了他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比起上次过来,监狱里空了不少,还有,被带回来的比尔竟然没被关在这?他会被这么简单的放进来,或许也正因为如此。
“谁是亚当·佩索?”奥尔问。
犯人们大多毫无反应,除了两个人。他们都被单独关押着,一个原本就坐在墙脚,听见奥尔的声音后,立刻蜷起双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另外一个原本坐在靠门的位置发呆,听到声音后立刻窜了出来,双手抓着栏杆,迫切却又怀疑的看着奥尔。
奥尔看了一眼后者的双手,直接走到了那个发抖人的监牢前:“亚当·佩索?”
这个距离,能看见他抱紧双腿的手上满是伤痕,骨节粗大,还有厚厚的老茧,这是一双劳动者的手,另外那位毫无疑问就是万斯·多特了,他的手虽然肮脏但没有伤痕骨节正常,不像是一双平民的手,显然他一辈子都没干过多少劳苦的工作。
“他是犯人!是犯人!”万斯·多特把脸贴在栅栏上,一只手抓紧铁栏杆,一只手努力向外伸,看起来是要抓向奥尔,“老爷们,我不要赏钱,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吧!放我离开吧!”
奥尔单膝跪了下来,从这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虽然这地方也确实不好闻,但这味道是亚当·佩索身上传来的,因为他是皮匠。
安罗娜女王陛下并没改进制皮工艺,所以这个时代硝制皮革使用的材料……是粪便和尿液。皮匠到手的材料虽然已经是熟皮,但恶臭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以至于皮匠的身上常年都有着一股恶臭。
万斯·多特虽然坏,但也不算蠢。悬赏告示上说犯人身上有异味,所以他才选择了皮匠诬告,因为皮匠的身上确实有味道。警方认可了他的告发,那他就赚了。没认可,他也可以推脱是闻错了。只是这家伙没想到,警方连他一块给抓了。
皇家警察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奥尔尽量放柔了声音:“比尔·布特里告诉我,他知道你不是犯人,他会照顾你的孩子和妻子,也让你不用担心,假如你进入监狱,监狱里会有弯钩帮的兄弟照顾你,让你好过一些。”
虽然比尔现在自身难保了,但这是奥尔唯一能用来拉进关系的说辞了。
亚当·佩索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他终于稍微伸展开了四肢。他的脸就和很多同龄人一样,皱纹堆叠出了深深的沟壑,另外他的左眼圈青着,嘴唇破了。奥尔看见过他被带走时的样子的,他那时候还是完好的。
“我没杀人,没杀。”
“我们知道。”但没法救你出去。
眼泪从亚当·佩索浑浊的眼睛中流淌了出来:“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我们可能没办法证明你的无辜。”奥尔还是说出来了。
“我知道。”亚当坐在那的姿态更放松了,他笑了起来,扯动嘴角的伤口,流出了鲜血,“我相信布特里先生,他会照顾他们的。”
这个“他们”指的是他的老婆孩子吧?交谈到现在,他确实根本没提过自己的情况。
“你认识长沟街附近,跟科尔·克顿玩耍的那些孩子吧?”
“是的,我认识……那些孩子怎么了?”
“你知道他们当中,有谁能穿得起丝袜吗?那种很好的袜子。”
如果说昨天他找亚当·佩索只是为了看看他的状况,那昨天晚上之后,就是奥尔能找到的唯一还算可信的情报来源了——他不能离开警局,又找不着比尔,亚当·佩索是唯一一个长沟街的本地人了。
“阿丽莎·马崔斯的孩子!”奥尔以为亚当·佩索多少会想一会,可他回答得极快。
这个姓,奥尔今天听过:“丹妮·马崔斯和汤姆·马崔斯与她有什么关系?”
“那两个孩子是都是阿丽莎的儿子。”
“能具体说说她吗?”不知道丹妮真实性别的人,看来还不少。
“杀人跟她应该没关系,她做不到。”奥尔的眼神又让亚当·佩索紧张起来了,但身陷牢狱的皮匠,还是首先为另外一个人辩解。
“她是个本分人,原先在旧衣店干活,做些清洗和缝补的工作,她的手艺好,干得活多。但两个月前那家旧衣店关门了,她只拿回了几件衣裳。婆娘们看见过,有丝袜,就是叫丝袜。她们说那是好东西,但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一个女人,没有了工作,又没有了男人,她还能干什么呢?但总算是养活了两个孩子。小丹尼也是个好孩子,他在杂货店给自己找了一份差事。
汤姆不好,总是和一群孩子围着那个黑区来的孩子。他跟着那些孩子能吃上一顿饭,却没想过给家里拿一丁点食物。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当亚当·佩索的表达能力不太好,但该说明白的都说明白了。
马崔斯一家都有嫌疑,可能是汤姆·马崔斯单独行凶,另外两人即便没参与杀人,但阿丽莎·马崔斯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包庇者——血衣呢?连杀两人,汤姆·马崔斯可不是光着的,否则即使是夏天,气温也能让一个孩子生病。他得清理自己,那他满是血迹的衣服哪去了?
平常的穷人做不到有没几件衣服给孩子换,但马崔斯家可能是有积攒衣物的。
“这个给你。”奥尔从腰间拿过一个小袋子,打开后,里边是面饼夹煎蛋,这是他给自己带的午饭,但现在他递给了亚当·佩索。
亚当·佩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对,你吃吧。”
“谢谢!谢谢您!”亚当·佩索没有再拒绝什么,他双手接过了食物,从他不断吞咽的喉咙能看出来,他有多么的渴望食物,“你是个好人,神的光芒与您同在。”
“也与您同在。”亚当·佩索吃东西时,奥尔离开了。
奥尔没回楼上的休息室,他去了警局引导台找班迪尼克。
“囚犯们没有食物吗?”奥尔做出好奇的样子问。
“有,每两天一碗面包粥。”班迪尼克厚实的手掌比划着大小,那看起来还不如一个香瓜大,“这样囚犯们就不会惹事,即使出现万一的情况,他们也没有力气逃走。”接着班迪尼克又对奥尔挤了挤眼睛,“假如有人为囚犯送钱,巡警们也是愿意给囚犯们多一点额外的照顾的。亲爱的,你要照顾谁?”
奥尔摇了摇头:“没事。”
他当然想适当的照顾一下亚当·佩索,但想想自己只出不进的金徽……当然,他也可以直接消费人情,但目前阶段作为一个新人,他消费的不是他自己的人情,还有大麦克的。大麦克是他的带路人,又不欠他什么。
那奥尔就自己照顾一下好了,反正就是每天送一顿饭而已——两顿饭没必要,以皮匠佩索的生活状况,他在家里很可能也是一天吃一顿饭的。
奥尔正要上楼去,突然有个巡警从外边跑了进来,他头盔没了,一脸的惊慌,走路时跌跌撞撞:“开战了!码、码头开战了!快去支援!”
现在大概是十点多,该出勤的都出去了,早晨该抓的那波酒鬼也早就都塞进监牢去了,警探们在办公室里,巡警们大多在楼上休息室里,警局大厅只有班迪尼克、奥尔还有一个擦地的巡警,这个时候他们仨都愣住了。
这个报信的巡警朝他们三个嚷嚷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