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
“他可是一个不相信有天堂存在的人,这也代表着,当你们死去,就是彻底的消亡。”
“不,先生会记住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一直平静的语气竟然出现了几分激动,男人眼眸中的翠色光芒深了两分,少年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男人站在那等了一会儿,可男孩并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也就是对他来说,“让先生记住我们”就已经足够了。
男人从少年身边离开,又去问了其他几个孩子,他们有男有女,有的笨拙有的聪慧,有的美丽有的丑陋,但他们的答案,近乎统一。
男人离开操场,走进建筑里,询问那些老师,那些更年幼的学生。
除了年幼孩子们回答得不是那么清楚,可大概意思依然没变。
他离开了孤儿院,走到孤儿院门口时,他与一个微笑看向孤儿院内的男人擦身而过,男人一时心血来潮,突然问他:“你信仰光明吗?”
“蒙代尔的孩子不相信任何神祇。”
这个男人不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但他已经将自己也当做了“蒙代尔的孩子”。
“……真神奇。”他翠色眼睛里的光,可以说是兴趣更浓厚了,但也可以说是……贪婪。
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身影在一阵模糊后,消失在了孤儿院门口。
奥尔来到了一号被害人的发现地点,这就是一条郊区村路……的岔路。现在果然已经看不到任何凶案的痕迹了,没有血迹,没有脚印,什么都没有。还是先一步到来的警察找来了当地的村民,在村民的指引下,他们才能找到准确的地点。
“您在找什么?”警长看奥尔叉着腰站在那,转着圈张望,于是问。
“凶手是怎么过来的,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并确定这里有人的?就蹲在角落里等着?如果整整一天都没能在合适的时间里有人单独走过呢?再等一天?如果他不是本地人,是城里人,那他是怎么过来的?不可能是用走的,骑马?马车?马或车停在哪儿?这条路太狭窄了,我们可是把马车停在外边的,但马车可是很显眼的。”
警长张着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奥尔看向那个把他们带进来的本地人,他也是个猎人,一号被害人的尸体也是被他发现的。现在奥尔一连串的提问同样把他吓着了,当所有警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更是直接举起了双手:“先生们,这绝对不是我们本地人干的!更不是我!”
“别紧张,先生,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请回想一下,这个可怜人被杀当天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人知道他要经过这吗?您知道他那天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吗?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走这条路?”
“呃……我和伍德不熟。”猎人一脸的为难,“但!但是……我记得前天晚上,有个集市。”
“集市?具体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每半个月,前边的晒谷场,会有个集市。有很多小贩、游商、杂耍的,还有姑娘,‘那种’的姑娘。这条道是从那儿回到伍德家里的近路,不过也是回到其他几户人家的近路。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但有知道的。
他们找来了死者父母以及几位村人,死者父母和村人们的打扮并不相同。
死者的母亲戴着一个遮住耳朵和包裹住所有头发的粗麻布头巾,穿着蓝黑色的厚粗布裙子,死者的父亲穿着同样材质的蓝黑色衬衫和裤子,他留着长胡子并将胡须辫成了小辫子,这种打扮是“原始宗教主义者”。不是远古的古神崇拜,是最原始的光明教崇拜。
他们不信教皇,不信神父,只信《圣典》,一切行为都遵从《圣典》上的词句。
原始宗教主义者一般住在聚居地里,很少向外迁移,这家人怎么会离开聚居地,跑到哈勒姆这个新兴的移民城市来?
不过这是这家人的私人原因,奥尔虽然好奇,但他开口询问的只是伍德的个人问题。
综合他的家人与邻居的证词,伍德就是个少言寡语的懦弱男人,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结婚,对农人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不过他家里有三个兄弟,不结婚这件事,他的父母看起来并不在意。
他也没什么朋友,村人提起他来的第一印象就是“伍德在干活”。
而现在距伍德惨死还不到半年,他的父母在说起他时已经面无表情了,甚至两人还有些不耐烦。
伍德这个人就是个“隐形人”。
奥尔有询问了一下当地是否有野兽的问题,人们的回答是:十几年前是有的,狼群、熊、豹子等等,但随着哈勒姆城的扩张,野兽越来也少见,这几年偶有人目击野狼,但那些大块头的野兽就都没有了。
“十分感谢各位的帮助。”奥尔看着村人们,他脸上的笑容十分轻松惬意,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有些村人甚至已经半转过了身,突然奥尔一句,“你们对伍德喜欢男人怎么看?”
村民们一脸茫然,伍德父母脸上的冷淡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进入战斗”般的戒备。
“他不喜欢男人!”伍德父亲咆哮着反对,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被诈了。母亲顿时用双手捂住脸,扑进了丈夫的怀里。
因为安罗娜女王的观念,尤其是因为最近兴起的宗教都更加宽松无害,所以人们对同性情侣的态度在近几十年间也越来越宽容,但守旧的人总是存在的。越是落后的地区,这种人的比例也越多。
这些原始宗教主义者,更是对同性情侣的最大反对者。
《圣典》上虽然也没写同是罪,但《圣典》上写了“生儿育女,要繁衍种族。”,还写了“人类要顺从自然”,总之是类似的句子。
同性之间,两个女人或两个男人,当然是没有办法繁衍的,那这就是非自然的,是罪恶的。
伍德的父亲抱住了妻子的肩膀,与奥尔对视:“他确实是个畸形儿,我们也因此被驱赶出了故乡,但《圣典》告诫我们,要与家人在一起,不可谋杀,更不可欺骗。我们不可能为了注定要下地狱的他,而犯下大罪。
或者说,假如我们真的要杀他,那在被迫离开故乡之前,我们就该杀了他的。而我们已经在这生活了十几年,我们的儿子已经娶妻,女儿也出嫁。我们的家族已经扎根于此,为什么还要杀死他呢?”
也就是说,他们家因为出了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所以全家被驱逐——因为按照《圣典》家人不可分离。
不过这么说,他们确实没必要杀死伍德。
奥尔看见另外一个村民在听到伍德是个gay后,表情有些恍然,然后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我也喜欢男人,您是不是认为他被杀和这一点有关?”村民问。
“我不确定,只是我在寻找着被害人身上的不同。如果您想到了什么,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那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有关系,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集市上有很多人……您知道的,他们干那种活儿。有个很漂亮的人,我那天就想和他……”
伍德先生已经把伍德太太的耳朵捂上了,他自己也闭住了眼睛。他们的态度让这位年轻的村民越说越磕巴,渐渐不敢说话了。
奥尔只能让这对夫妇先走,把村民叫过来,私下问话。
“其实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那种人,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太好看了,还很干净体面。或许他只是个到乡下集市看新鲜的城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