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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不再开口,安安静静的,神态落寞。
江幼怡话刚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揪成一团,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她老是这样,不善言辞,态度也别扭,明明是关心的话,非要说得苦大仇深,伤人伤己,又抹不开面儿放软姿态缓和气氛,最后只能这样僵着。
尽管薛玉了解她的性格,不会与她较真,但说出去的话就像刀子,伤了人淌了血,不是不在意就能不痛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江幼怡背对薛玉坐在床边,又把手机拿出来。
最后一条短信接收时间是十分钟前。
她看着这条短信好半天,久到薛玉快睡着了,忽然听江幼怡小声说:“明天我有个同学过来看你。”
薛玉惊醒,有些晃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明天有个同学过来看你。”江幼怡没转身,低头抱着手机回短信,编辑一个“好”字发出去,顺便问了颜未过来的时间。
“是我们班的学霸,就我跟你说辅导我学习那个同学。”
不是面对面,交流都变得容易了些,江幼怡一口气把话说完:“刚才她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没回校,我就跟她说在医院陪床,她知道你住院,说想来看看,我答应了。”
江幼怡说完后没听见回答,放下手机转头,意外看见薛玉红了眼睛。
“怎么了?”江幼怡手足无措,“你怎么还哭上了?”
薛玉回神,迅速抹去眼角的湿痕笑起来:“瞎说什么?没哭,高兴的。”
江幼怡撇嘴:“谁高兴是你这样?再说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薛玉抿着唇微笑,没和叛逆的小刺猬争。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
颜未第二天早上起来, 洗漱好了,绑了个简单的马尾就出门。
打车前往市医院,在几百米外提前下车,沿街走过去, 路上给江幼怡拨了个电话, 问她们吃没吃早饭。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颜未拐进一家包子铺, 随便买了些早点,又在旁边的果摊儿选了几斤当季的水果,这才提着东西走进医院。
江幼怡提前把薛玉病房的楼层和房号发给颜未,上辈子颜未来过市医院, 熟门熟路地找到住院部三栋,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楼,却意外在楼梯口就碰见下楼来的江幼怡。
“你怎么下来了?”颜未一脸惊讶, 紧张情绪因为看见江幼怡放松了些。
江幼怡抿唇, 不大情愿地说:“刚你不是打了电话吗?我妈说怕你找不到地儿, 叫我下来接你。”
颜未笑起来:“阿姨也太客气了。”
“还好意思说?你不客气?”江幼怡瞪她, 从她手里接过最重的两个袋子,埋怨道, “大包小包的,拿着不累啊?”
她以为颜未只是帮她妈妈带了早饭, 充其量顺便也买了她们的份, 结果一见面,发现颜未手里起码十几斤水果, 哪怕就在医院门口买的,提进来也累啊。
颜未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来看阿姨嘛,第一次见面, 我不拿点东西说不过去,太不礼貌了。”
“你就是太讲礼了。”江幼怡拎着口袋上楼,边走边说,“我妈听说你要来,很高兴。”
颜未意外,她不认识江幼怡的妈妈,难道江幼怡跟她妈妈提起过她?
江幼怡咬着唇哼声解释:“她老觉得我没朋友,爱旁敲侧击问我跟同学相处怎么样,上回跟她说我周六要提前回校和同学一起上自习,她二话没说就撵我走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薛玉听见江幼怡说有同学要来医院,才会那么高兴。
知女莫若母,薛玉对江幼怡的了解胜过任何人,以江幼怡内向又不太友好的性格,的确很难交到朋友,她担心江幼怡说在学校过得好,和同学相处融洽是在哄她。
江幼怡从小到大在老师和同学眼中都是异类,她太安静了,总是一个人待着,不会主动和班上同学说话。
幼儿园时期,孩子们都小,老
师管着,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上了小学,老师渐渐管不到那么多,有男生欺负她,叫她哑巴,往她书包里放虫子,她闷声不吭打掉男生两颗门牙。
对方家长把事情闹到校长那儿去,江康国赶来学校揍得她鼻青脸肿,老师和校长都没拦住。
虽然被江康国打得很惨,但她就是不哭,一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生和他妈妈,把人吓得够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小朋友敢来闹她,那个男生更是见到她就躲。
江幼怡从江康国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暴力,不能用语言解决的矛盾,转化为暴力则更加直接,把那些冒犯她的人打服,就算打不过,也要让他们知道她不好惹。
幸运的是她被江康国影响的同时还接受薛玉的教育,才没让她的价值观彻底长偏。
薛玉和别的家长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不会一味製止江幼怡打人,因为她明白就算她阻止了眼前能看见的,也不能完全避免江幼怡背着她和别人打架。
所以她一直教导江幼怡,要能分得清善恶好坏,守住道德底线,她可以用暴力保护自己,但绝不能用暴力伤害别人。
江幼怡很讨厌江康国,却格外听薛玉的话,哪怕她总是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拐角过去第三间病房门外贴着江幼怡妈妈的姓名条,颜未在门前驻足,刚刚退下去的紧张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