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节
偶遇一对站在树影里亲吻的情侣,听到些令人耳热的响动,方镇岳和易家怡谁都未讲话,甚至不敢转头看一眼对方,生怕只小小一个动作,便会打破某些结界,发生令他们无法掌控的巨大变化。
在沉默中,他们都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又因担心对方也听到这轰轰作响的生命勃音,而不自在地眼神飘忽、面颊发烫。
好在是夜,它发酵了一些心绪,但也使它们得以隐藏。
方镇岳走到快乐王子边站定,看着易家怡上车后,才道:“送你到这里,我去坐计程车。”
说罢便要转身,家怡却探头喊住他:“岳哥,今天还我送你。”
这样晚,他又喝了那么多酒,别人的车开得要是没有她好,害他酒后晕车怎么办?
方镇岳迟疑间,家怡已探臂推开了副驾车门。
这晚的夜路好长,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像一些人患得患失的心境。
终于拐上半山,驶到岳哥的别墅,快乐王子准备掉头,大有披星戴月独自启程回家的打算。
方镇岳在昏暗的车厢内,接着并不明光的车灯散射光,打量家怡的侧颜轮廓。
他手掌心在大腿上擦了擦,接着听到狭小封闭的车厢内,他低沉又缓慢的声音说:“回程太远了,我不放心你独自开回去,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我亲自给易家栋打电话,帮你保平安。”
“……”家怡转头,在黑暗中、近距离对上岳哥的眼睛。
昏沉沉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像深潭,潭底两点亮光,亮光里映衬着一个好微小好微小的人影。
那是她。
家怡抿唇,笑意和扭捏在拉锯,紧张和劝自己放松的声音在博弈。
她已经想象到,大哥听说她要留宿在岳哥家后,会露出怎样古怪的笑容。家如又会如何活泼地胡思乱想,那肯定会是个既浪漫又香艳的故事。家俊大概会小大人般点点头,露出‘我早知道’的表情……
也许岳哥只是觉得太晚了,她自己开车不安全,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其他情愫。
但在这里,他们几乎肩挨着肩,手臂挨着手臂,身后没有刘嘉明等一众人,四野也无其他目光。
脱离了一块工作的场合,昏暗的拥簇环境,使他们呼吸相闻。令人羞耻的细微表情被隐藏,他们更放松,也更大胆,却同时因此而变得更紧张,更慌乱……
某种暧昧因子在发酵,家怡想,岳哥这样好的伯乐,一路如师如父地教她、支持她、照顾她、信赖她,如今她却想要恩将仇报,在他好心给她借宿时,恨不得便在这车厢里,在快乐王子调了一半头、堵在他别墅门口时,做那肖想唐僧的女妖怪,将他扑倒。
帮茵姐和其他警署爱慕他的女警们验一验面冷不羁的方警官,体温是否比常人低;看起来不近女色的工作狂,又到底是不是拥有生涩如童子般的另一面……
两个工作狂怎么办?“阿华田真好喝……
山风不小,家怡下车时,方镇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正站在上风处,为她挡住了大半凛冽。
两人并行进别墅,谁也未开口,大概都在努力调节呼吸,以便在‘啪’一声按开灯、光芒让他们表情无所遁形时,不至于暴露太多难言的心绪。
他们都是警探,都懂得在别人面前如何掩饰自己。
就是太懂得了。
“喝阿华田吗?”方镇岳走在前面,忽然转头认真询问,他口干,想着或许家怡也如此。
“好啊。”家怡也认真点头,表情一本正经,挑不出一点古怪之处。
方镇岳于是迈步走向厨房,先去烧水。
家怡便顺势在客厅溜达,家俊现在长身体,每晚都会被大哥逼着喝一杯阿华田,说能让人长更高……岳哥已经不需要再长高了,原来也在喝诶。
见岳哥坐在餐桌边一本正经地等待水开,家怡深嗅一口气。房间?被钟点阿姨打理的很整洁,四周弥漫着洗衣香波的味道,和隐约花香。
香波的味道很熟悉,岳哥身上常有这种味道,有时是果香,有时是清雅的木质香。
但花香就很陌生,她循着味道走向客厅,直到行至一个巨大的白板前,发现一捧玫瑰正在白板边桌案上的花瓶里盛放。
这时厨房传出水烧好的声音,滴滴两响后便静默。
家怡走过去准备喝阿华田,才发现岳哥坐在餐桌边睡着了。房间?内弥漫着静谧而超热的水汽,混杂着花香和岳哥衣裳的味道,令人不自觉放松。
本来就有些乱的短发此刻更加肆无忌惮,它们随意地遮挡眉眼和额角,在平滑的皮肤上留下昏黄暗影。睫毛上搭着几缕碎发,随着呼吸而上下翕动,给人一种柔软到可以任人予取予求的错觉。
眼眸微垂,家怡看到岳哥歪靠着的睡姿,还有捧在怀里的阿华田圆桶罐子。
他在睡着前,一定仍在计划着水烧好后,要好好冲泡两杯热饮。
家怡眉眼嘴唇…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变得柔和,难怪他总是会在不合适的场合睡着,毕竟在其他时间?里,他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应对案件。
今晚他也太累了。
一个对于工作过于专注的人,在其他事情上就算有心,恐怕也常常不可控地无力吧。
家怡歪靠在厨房门口,不远不近地凝望抱着阿华田酣睡的男人,那张无防备又松弛的面孔,被刘海一遮,竟有几分像上课偷睡的少年。无知无觉地释放惹人怜爱的柔软一面,对他人肆无忌惮的打量毫无所觉。
家怡轻轻向前迈步,低头凑近,凑近……
忽然方镇岳的睫毛轻颤了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呼吸打乱了他睫毛随呼吸翕动的节奏。
屏住呼吸,她忽然心跳如鼓,面颊倏地滚烫,害怕被他发现,忙要站直身体远离他诱人的面孔,和目光偏垂时扫见的他微张的嘴唇。
哪怕是硬汉,那里也该是柔软的。
思绪再次被他的美貌打扰,她撤离的速度便慢了一息。
下一刻,他嘴唇竟轻轻合拢,将内里白皙坚硬的牙齿和若隐若现的红色舌尖挡住了。
心有所感,她猛然挑眸,一瞬撞进两汪深潭,不自觉打了个颤,后脑勺像被巨兽一把擒住,电击似的麻了一片。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部冒出,她的肢体很敏捷,骇极了本能地要脱逃。
可她再也逃不掉了,一只手一把擒住她手腕,另一只则按住了她俯身凑近他时撑在桌上的手。
滚烫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家怡一瞬间?便接受到他的克制、挣扎和悸动。
不止她一人被扰了心神,他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无声与他凝望,不知过了几秒几分还是几小时,好像长久到她几乎看到微沉漂浮的慢镜头,又好像短促到她只是急急地口耑了一息。
她看清他眼眸虽幽深,却清澈,毫无刚睡醒时的懵懂惺忪。
警探的洞察力令她一瞬间?便了然,他方才根本没有睡着,他只是忽然害怕面对她,选择了最傻气的装睡,以此逃避与她单独相处时的某种境况。
是如她一般太过艰难压制冲动,乃至恨不能逃避?
还是意识到她的渴望和贪心,不知该如何招架?
家怡大脑没有那么清醒了,她没能想通这关节,下一瞬两人的嘴唇已然贴在一处。
她不清楚到底是她倾身俯就,还是他昂头衔住了她。
当他轻轻磨蹭,像小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