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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裴玉以往的性子,她必定要和陆如琢说个不停,哪怕聊些并不有趣的事。
但今日她隻觉平静温馨,以至开口都会扰了这气氛。
铜壶滴漏,星夜半残。
裴玉渐渐有了困意。
陆如琢伸手揽过她的肩,将人带下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温柔道:“睡罢,我看着。”
裴玉闭眼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喃喃道:“后半夜换我。”
“嗯。”陆如琢手指轻柔梳着她的长发,青丝滑落在指间。
“一定记得叫醒我。”
“知道了。”陆如琢含笑道。
怀中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如琢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女人手指忽然一动,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不远处的墙上多了一抹蚊子血。
没了扰人清梦的声音,裴玉睡得更熟了。
……
一夜过去,那人果真没有再来。
两人回客栈简单地梳洗了一番,用过早饭,一同前往县衙。
王县令正在衙门院内忙碌,还穿着昨日的官服,眼下乌青。
“两位。”她行了平礼。
裴玉见她面容憔悴,忍下心道:“县尊大人,一夜之期已过,我二人便要告辞了。”
王县令道:“我送送二位。”
裴玉摆手:“县尊公务繁忙,不必送。”
“如此。”王县令将她二人送到门外,惭愧道,“请恕在下招待不周。”
“县尊客气了。”
裴玉带着剑和陆如琢离开。
刚走出一段路,身后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裴玉回头瞧了一眼,一人一骑停在衙前,是个红衣捕头。
捕头下马,不知和王县令说了些什么。
王县令便神色微变,再次向裴玉二人大步跑来。
裴玉:“?”
王县令道:“请阁下再多留一步。”
裴玉和陆如琢又回到了衙门。
王县令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知府大人派来的张江张捕头。”
她看向裴玉,一时不知如何介绍。
裴玉主动道:“锦衣卫千户,我姓裴。”
张捕头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张江见过裴大人。”
一旁始终安静的陆如琢忽然出声道:“可是‘晋中神捕’张捕头?”
张捕头闻言露出一丝诧异。
王县令也十分吃惊。
裴玉看着陆如琢。
陆如琢道:“张捕头千里迢迢过来,莫非案情另有蹊跷?”
“正是。”张捕头沉声道。
……
前往验尸房的路上,裴玉和陆如琢走在最后面,她伸手碰了碰陆如琢的小手指,低声问道:“姑姑,这位张捕头很厉害吗?”
“师父。”
“是,师父。师父怎么认得张捕头?”
“听过他的名字。”陆如琢刻意再放慢了脚步,凑近裴玉的耳朵低语道,“此人在晋中名气很大,破过不少离奇的案子。”
裴玉耳朵微微发烫,刚想避开陆如琢已经退了回去。
“他武功怎么样?”
“不及你。”
“……”
“你不信?”
“不是。”裴玉想,我只是有些热。
“张江的刀法很好,你经验不足,未必能轻易胜他。”
“嗯。”裴玉低下头不说话。
“到了。”前方传来王县令的声音,“几位请进。”
张捕头最先进去,王县令紧随其后。
裴玉和陆如琢并肩而行,此刻陆如琢往前进了一步,先步入屋内。裴玉低头看路,手心忽然温热。
陆如琢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裴玉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陆如琢淡淡精致的侧脸。
也不是第一次牵手,紧张什么?
小时候陆如琢还天天抱她牵她,连同床睡觉都到了十五岁。
心乱跳什么?
裴玉强迫自己将内心的悸动镇压下去。
张捕头敏锐,回头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裴玉没来由地心虚,下意识往回抽,陆如琢却攥紧了她的手掌,体温更加直接地传达过来。
裴玉后背都闷出了一层热汗。
直到她完全踏入室内,陆如琢才自然而然地放开,站到了她身边。
王县令一介文官,对此地发生的暗流毫无所觉。她以深蓝巾帕掩住口鼻,揭开了尸体蒙着的白布,道:“张捕头,此案的蹊跷之处可在这里?”
裴玉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悚然一惊。
只见那四五岁的稚童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边空空荡荡。
——心臟不翼而飞。
北镇抚司诏狱中酷刑无数,裴玉虽极少前往,但没有听过哪一种刑罚,是要剜去人心。
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稚子何辜!
王县令又掀开了另一张白布,那个惨死的女童也是如此。
张捕头坚毅的脸上也一闪而过一丝不忍,点头肃声道:“不错。数月前晋中便发生了类似的案件,有几户人家惨遭横祸,唯一相同的是死者家都有幼童。合理怀疑,凶手的目的是孩童。”
张捕头道:“我一路追查,刚巧在广阳府停留面见知府大人,听说义邕发生相似度极高的命案,便连夜赶了过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