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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见过母皇。”楚涟公主行礼后坐到她身边,接过宫女端着的药碗。
“下去罢,这里有本宫。”
“是。”宫女盈盈一拜,躬身退下。
楚涟公主喂了半碗药,方道:“母皇,镇远侯病了。”
女帝嗯了声,没有说话。
当夜,宫中乱作一团。
听闻女帝知道镇远侯病倒的消息,雪上加霜,在寝殿吐了血。
整个太医院都赶去了女帝寝宫,又是针灸又是送药的一直到天明,才从阎罗殿抢回半条命。
女帝病情稳定后,为首的院判擦了擦额头的汗,率领众御医退出寝殿。
回太医院的途中,一名御医借故落在后面,与一名不起眼的内侍擦肩而过。
“告知殿下,妖妇至多还有一个月可活,令他早做准备。”
这名内侍穿过层层宫墙,自一座废弃宫殿杂草掩没的狗洞出了宫,罩上兜帽,低着头匆匆而去。
谦王府。
角门被一隻白细的手敲响,开门的人左右张望,将他引了进去。
内侍进了书房,才撩开兜帽,大礼参拜。
“见过王爷。”
“宫中有消息了?”楚漳悬腕,在宣纸上练字,波澜不惊地问道。
“何太医今晨从陛下寝殿出来,说陛下至多还有一个月时间,请王爷早做打算。”
“本王知道了,下去罢。”
内侍垂目,恭顺退下。
过得片刻,房门又被敲响了。
“王爷,该喝药了。”
“滚出去。”
“王爷……”门外的人似有犹豫,恳切劝道,“御医叮嘱过,王爷务必按时服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还请喝药罢。”
里面再没有传来应答。
贴身婢女端着药进来,楚漳搁下笔,端过药碗咕咚一饮而尽。
婢女刚要接他手里的碗,楚漳却抬手将碗掷出门外。
啪一声四分五裂。
楚漳盯着院里折射阳光的碎瓷片,眼尾的泪痣几乎要被眼睛里的红色浸透,滴出血来。
“殿下。”婢女不忍道。
楚漳闭了闭眼,将眼里的不甘逼退,唇角浮起淡淡精致的笑,竟有几分愉悦道:“更衣,本王要进宫,探望母皇,以表孝心。”
“陆如琢,我们成亲吧。”
离京以来,裴玉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开始她察觉自己对陆如琢是男女间的爱慕之情时,狠狠责罚了自己的婢女丹橘,决心将这份心思永埋心底,不敢起半点奢望。后来随陆如琢“回乡探亲”,她渐渐发觉陆如琢同样恋慕她,虽有些不敢相信,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深信不疑。她也从瞻前顾后,到破釜沉舟。
短短五个月,她像已然走完了一生。
归途晦暗,何不今朝花烛,不留遗憾。
陆如琢想要的,她都会给她。
至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一生恐怕没有机会了。
裴玉用指背揩去眼泪,继续问道。
“你愿意吗?”
“我……”陆如琢似乎犹豫了一息,才道,“我愿意。”
裴玉拿起包里的红色剪纸,贴到窗户上,背着身对她道:“我知道你肯定嫌简陋,来日,我定补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嗯。”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是。”
裴玉喉咙哽咽,已说不下去。
陆如琢从背后环过她的腰,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谁家新娘子,新婚夜会哭成你这样?”
“我也不想。”裴玉道。但她心中已没有来日。
陆如琢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待会再哭。”
裴玉:“?”
陆如琢将她横抱到床上,放下纱帐。
好在裴玉没有把它也换成大红色的,否则陆如琢真不知怎么是好。
淡色的青纱笼罩下来,影影绰绰映出两道交迭的窈窕身影。
陆如琢俯身下来。
裴玉偏开头,躲过她的吻,道:“还没有拜堂。”
陆如琢二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急切道:“下次一起补。”
她吻下来的时候裴玉还在想:什么时候补?
再过了一会儿,她脑子就失去思考能力了。
竹林起了一场风雨,窗户没有关严,潮湿的水汽涌进来,吹灭了桌上的红烛。
空气里都是潮热的闷窒感。
裴玉眼角泛红地流出泪水。
陆如琢吻着她的唇,唇瓣暖热,沉沦过欲念的深渊。
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1]
……
祝无婳舟车劳顿,难得睡了个懒觉。
祝葳蕤也差不多。
雨后的竹苑十分清静,带着泥土的清甜香气。
祝爹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穿过密林去寨子里探望学生,顺便锻炼体魄。
“苏先生早。”
“早。”
祝爹拎了两竹筒的蒸肉回来,母女两个都起了,在空地上过招。
两人交手百招,朝食也好了。
让祝无婳奇怪的是向来自律的陆如琢居然没动静。
“我去叫她起来。”都巳时正刻了。
“娘。”祝葳蕤叫住她,拉过她的手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