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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未免来得太早了一些。
……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深夜闯宫视同谋反,你们——”
东华门前,刚下起来的薄雪被温热的血融化,刀拔出守卫的尸体,安静拖至一旁,留下拖行的血迹。
楚漳一身明黄铠甲,头戴凤翅金盔,骑在马上,四周的火把映得他苍白的脸多了几分妖异血色。
他高举起手中的剑,朗声道:“随本王进宫,诛杀乱党,匡扶正统!”
一呼百应。
火把和长刀一同举起。
“杀!杀!杀!”
“开城门——”
随着一声令下,宫中禁军里应外合,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杀——”
马蹄响动,衝进宫中,如同钻进猛兽的洞巢,兵马被黑暗一口吞噬。
……
女帝寝宫。
太医院使收起脉枕,放进医药箱,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
楚涟公主眼圈泛红,女帝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下去罢,我与我的涟儿说会话。”
院使再叩首,背起药箱,缓步后退,转身出殿。
殿外全是带刀的锦衣卫,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围得密不透风。
屋顶上还有手持诸葛弩的,冬夜里箭头闪着寒光。
钟立春站在殿门口,用刀鞘指了指他,冷道:“去偏殿。”
院使朝偏殿走去。
殿内,火炉烧得温暖如春,可楚涟公主怎么也捂不热女帝的手。
“母皇……娘亲……”大颗的眼泪滚落在女帝的手背。
“人都会有这一天,不必悲伤。扶我起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女帝靠在软枕里,面如金纸,她称帝二十一年,殚精竭虑,早早坏了底子,可至今未及知天命之年,姿容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她将公主的手握在手中,温和地望着她,声音听起来也不似一般病弱的人那般无力。
“朕为你留下三个人。一个是镇远侯窦深,一个是右都督陆如琢,还有一位是御史中丞上官少棠。窦深镇守边关,陆如琢肃清逆党,上官御史辅佐朝政。这三人,可护你安然无虞坐稳帝位。”
“儿臣明白。”
“皇权动人心,朕希望有一日,你因猜忌想要杀他们,记得饶他们一命。”
“儿臣遵旨。”
“涟儿,抬起脸,让朕好好看看你。”女帝的手慢慢抚上公主的脸,充满了慈爱。
……
楚漳的兵马畅通无阻,一路行至奉天殿前。
喻同知打马到楚漳面前,马儿焦躁地喷着响鼻,冬夜里白雾阵阵。
喻同知也是行伍出身,行兵打过仗,焉能察觉不出此刻异常的安静,实则有诈。
“殿下,为今之计,唯有拚死杀进陛下寝宫,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雪籽飘进盔甲,楚漳的睫毛上染上一层白霜。
他望向黑暗的皇城,四下不知有多少伏兵,问道:“杀得出去么?”
“杀得出去,末将拚死护卫殿下。”
“好。”楚漳垂目,淡淡自嘲,道,“那便杀罢。”
“众军士听令,随本将杀将出去!”
“是!”
叛军马蹄加快,孤军直入,奔向后宫。
正当这时,三支箭矢破风而来,同时射中三人后心,穿透盔甲,巨大的力道将三人带得栽下马去,当场毙命。
“呜——呜——”号角声在四周响起。
火把在宫墙下燃起,映出银袍小将年轻的脸,正是裴玉。
裴玉骑在马上,将长弓交于一边的羽林卫,声音不大,却贯彻皇城。
“陆都督在此,尔等谁敢造次?!”
马蹄声达达,身穿锁子甲手持刀剑的金吾卫自四方奔来,将叛军团团围住。
再是羽林卫,皇城禁军。
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一般。
铁桶在众人面前开了一条缝隙,为首一人踱步而来,着绯色蟒袍,身披玄色大氅,眉眼如谪仙。
她伸出双手,拢了拢大氅的领口,这样的雪夜里,更衬得冷玉无暇。
“谦王殿下,久违了。”
百花谷的日子清静又悠闲。
新婚第二日,裴玉没有去寨子,但是脖子上的红痕还是被祝家母女发现了。
祝葳蕤不懂,还纳闷地问了句:“都快入冬了,哪来的蚊子?”
“裴姐姐,痒不痒?”
裴玉躲过祝葳蕤伸过来的手,捂住颈项,耳根微红道:“还、还好。”
“我待会叫下人去你们屋抓蚊子,全屋再熏一遍。”
“有劳祝妹妹。”
祝无婳则是拉着陆如琢的手,两个人坐在离孩子远远的地方。
祝无婳笑。
陆如琢也笑。
越笑越大声。
眉来眼去,心照不宣。
祝无婳揶揄之外,心中生出艳羡,谁不喜欢享受年轻美好的身体呢。
祝爹从旁边平平无奇路过,接收到了祝无婳幽怨的目光。
祝爹:“???”
“我娘她们在笑什么?”祝葳蕤被笑声吸引,忍不住望过去。
“不知道,可能聊到以前的趣事吧。”裴玉猜测道。
“我们以后也会像她们一样吗?”祝葳蕤托着下巴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