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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暗暗冷笑,除了九石,所有人都不曾对她露出过半点不敬。
祭司,你恐怕遗漏了最关键的地方——
【人类的认知。】
逃亡
逐躺在石板上,地穴中是没有光的,还好她早就熟悉了黑暗。
比起族中的灯火,和姐姐相拥在森林里的感觉还要好一些。
现在姐姐不在了,而她…真的能成为神女的勇士吗?神女是不会错的,但一个今晚就要死去的人,怎样才能成为勇士呢?
逐向着虚空伸出手,上方明明是石壁顶端,她却好像看到了姐姐的笑容。
她好期待为女神付出一切,然后与姐姐在最幸福的地方相遇,或者,确认一眼姐姐的幸福也好。
可是,她也…好想成为神女的勇士。
好想…活下去。
伴随沉重石板移动的声音,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地穴。哪怕双眼因为刺痛流出眼泪,逐也不愿意挪开目光。
“神女大人。”
她努力扯出的笑容被一双手掩住。
姗姗恼火地捂住逐的双眼:“你啊,注意眼睛!习惯了暗处就别盯着火把!”
【我没有盯着火把。】
逐再次开口时,隻轻轻嗯了一声,依恋地靠着神女的手心。
“神女大人,仪式的第一步要开始了。”背后的女人出声提醒。
姗姗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微微颔首,捧起石板边的罐子。
新月祭典的仪式有很多步骤,最重要的、必须有神女或者祭司参与的有三个:为祭品刻好敬神的烙印、在暗室内祈祷半日、在众人面前用匕首划开祭品的胸腔,取出心臟,剥离皮肤。
这些步骤,全都必须由她完成。
姗姗慢慢研磨石罐里的红色粉末,这些是染色用的颜料,接下来还得用竹针刺破逐的脸颊……她咬着牙,绝对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不管研磨的速度多慢,粉末终于研磨好了,细石杵上粘着的粉末已经和液体一样细腻。
姗姗用竹针沾了一点朱红颜料,再怎样下定决心,看到逐原本就有一块紫红棱形斑的脸时还是颤抖起来。
她的行为和那些混蛋有什么两样啊?!如果、如果救不了逐,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指尖的竹针刷地掉落,被逐紧紧接住。
高挑的少女双手捧着针,半跪在石板上:“我很荣幸。”
“有什么…荣幸?”姗姗的声音很轻,她已经快没力气呼吸了。
逐抬起头,眼中倒映着火光:“本来只有族长才能用朱红色,由神女大人为我刺下朱红的纹路,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哈…
姗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强烈的悲哀下,哀泣的笑声很快停止。她拿起竹针,走向顺从躺下的逐。
火把的光芒被高大的守卫举起。
神女站在石板侧面,一针一针扎入逐的皮肤。姗姗勉力避免破坏逐的脸庞,隻扎在原本那片血红的四个角落,开始修饰纹路。
每一针落下时,朱红的针点都在向外延伸。
她有点庆幸自己学过绘画,现在总算能画出对称的图案。祭司告诫过她,祭品的脸纹至少占据半边脸颊…那就用双翼的图案吧。
女神双翼之下,皆为赐福之地。
规整而美丽的双翼逐渐浮现在逐脸上,举着火把的守卫们发出惊叹的抽气声:那对朱红翅膀在火光中颤动!再认真看的时候,又只是一片静止的花纹而已。
姗姗收回酸痛的手,看着完成的纹身松了口气,没有毁掉真是太好了。
靠近的守卫看着逐的脸直砸舌:“神女大人,她是祭品,这纹路…”怎么看都是某个望族的族长或者历战的勇士。
神女站直身体,琥珀色的眼划了过来,守卫立刻收声,乖乖立在一旁。
脸上的针刺感消失了,仰躺着的逐睁开眼睛:“神女大人,您不用在意我的脸。”
怎么可能不在意?姗姗轻叹一声,手指蘸着粉末抹上逐的脸颊,将紫红色的棱形染成火焰。这道火焰更胜火把的辉光。
守卫踌躇地提醒:“呃,神女大人,仪式下一步……”
“我知道,你们先出去。”
“是。”
守卫们带走火把,放轻脚步走出房间,门板被拉动后隻留下一条透气的缝隙,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姗姗数着角落的水滴声,摸索着身边的石板,握住逐的手。
“神女…”
逐的嘴唇被柔软的手指按住,她顿时失去声音,只听得到耳边恳切的嘱咐。
“夜晚出去后,到走道上时…我说跑,你就跑。”姗姗隻敢用最低最低的声音耳语,她不知道地穴里面有没有藏着某个人,也不知道走道上逐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但是……
“你跑得很快,对不对?”
姗姗的脑海中浮现一片原野,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会摔倒在半路,可是逐不一样,她的速度那样快,一定可以衝到森林里吧。
新月祭在野外举行,会有巡逻的守卫把守走道两侧,祭司与九石却必须留在祭典现场控制人群。
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只在押送的过程中。她会用一切办法,为逐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