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剑身,化作一道流光往树岛上飞去。流光如抛物线,末端扎入葱郁的树冠中,她跳到木楼的露台上,快步往里走进。
木楼上下两层都没有人,虞意在周边几个木屋里都找了一圈,甚至到帝屋车辇里看了一遍,仍不见他的踪影。
她深吸口气,将灵力灌入自己的话音中,张口喊道:“薛沉景,你在哪里!”
声音从这一处树杈荡开,响起交叠的回声。树岛上的群鸟被惊动,呼啦啦地振翅冲出树冠。
熟悉的鹤唳声从某一枝树杈上传来,虞意立即御剑,穿过交错的枝叶,往鹤师兄叫声传来处掠去。
片刻后,她来到一座小山一样的木料堆前。丹顶鹤趴在木料顶上,无聊地用嘴啄了一下木头,张嘴大叫着告状。
说薛沉景不给它吃饭,光顾着一直在雕这些破烂木头,结果现在连人都不见了。它都有七八天不曾见过他了,鹤都饿瘦了一圈。
虞意走到木头堆前,伸手摸了摸上面雕刻的符文,满心都是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她试探地将灵力灌入符文,那木头上符文立即亮起来。
虞意顿了下,继续灌入灵力,直到整堆木头上所有的符文都被点亮。堆砌的木头山忽然垮塌,所有的木料都腾空飞起,鹤师兄从上面跌落下来,咕噜噜滚到虞意脚边。
它仰起头,惊讶地望向漫天乱飞的木头。
在符文的牵引下,这些木料如搭建积木一样镶嵌组合,渐生出轮廓。虞意眼瞳中映着逐渐成型的大摆锤,眼眸一点点睁大。
她只是提了一下而已,薛沉景竟然把它做出来了!
鹤师兄忽然难受地叫了一声,翅膀抱住肚子抽搐。虞意急忙低头去看它,“鹤师兄,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顺着丹顶鹤细长的脖子往外滑,须臾,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木块从丹顶鹤嘴里冲出来,带着湿淋淋的口水,飞向那逐渐成型的大摆锤,镶嵌入其中。
虞意:“……”你是鸟还是猪啊,怎么什么都往肚子吞?
鹤师兄刚喘口气,肚里又是一阵翻滚,又一块木头从它嘴里冲出去。直到飞出四五块这样大小的木头,鹤师兄才抱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趴到地上。
最后一个细小的组件镶嵌入内,大摆锤完全成型,竟和游乐园里的模样丝毫不差,只要渡入灵力,就能和真正的大摆锤那样动起来。
虞意望着那摇晃的大摆锤片刻,闪身从原地消失。她将三座灵岛都找了一遍,没找到薛沉景,那他定然已经出了这里。
虞意没有犹豫,御剑往结界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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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座结界隐匿灵岛,并不阻碍她外出,虞意只觉自己闯过一层水膜状的屏障,清朗的天色一瞬消失,眼前只剩遮天蔽海的迷雾。
迷雾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庞大的阴影张牙舞爪地晃动,虞意仰头望向它舞动的几条柔软而粗壮的影子,有那么片刻,怀疑这会不会就是薛沉景的本体。
直到一条影子破开迷雾飞速朝她射来,到了近前,她终于看清那触手上深褐色的皮肤和一圈圈的蓝纹。
和薛沉景的触手不一样,这不是他?
虞意立即抬剑,但那条触手在距离她不远处,又倏地停下来,扬起比她腰还要粗壮的末梢,左右晃了晃。这样子看上去,竟让人产生了一种它正在“打量”她的错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条触手的确是在打量她,不仅打量她,还在嗅闻她。
苍苍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苦恼地想,阿爸只叫它守住家门,不准任何人踏进灵岛,却没有告诉它,要是里面有人出来该怎么办?
——薛沉景不准它叫他爹,它便乖顺地换了一个称呼。
不过很快这个疑问便有了答案,它从这个人身上嗅到了薛沉景的气息,很浓郁,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标记了。
它那庞大而聪明的脑袋一瞬便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它乖顺地放软触手,一点一点蠕动过去,生害怕自己吓到她。
它小心翼翼地喊道:“阿娘。”
虞意:“???”她摸了下自己耳朵,目光警觉地往迷雾中四下扫去,她刚刚好像听到有小女孩在叫阿娘?
触手轻轻摇了摇,模拟人类的声音,又喊道:“阿娘,是我在叫你哦,你面前这个有漂亮蓝环的大章鱼,我是这座灵岛主人的漂亮女儿,我叫苍苍,你一定是阿爸给我找的新娘。”
虞意:“……”女儿?真是好大一个女儿!
她沉默了下,冷漠道:“我不是。”
迷雾深处,忽而传来一声大喝,“快!结剑阵,先绞断它的触手!”
章鱼庞大的影子一晃,迷雾中竖起一条宫柱一样粗壮的影子,轰然朝下砸去,同时一个声音咆哮道:“敢碰老娘的触手!屎给你们打出来!”
虞意身前这条触手岁月静好地摇了摇,娇滴滴道:“阿娘,这些人讨厌得很,要来拆我们的家,现在外面不安全,你快回去吧,有我和地浊保护你,绝不会放一个人进去,不然阿爸会砍了我漂亮的手。”
“薛沉景在外面?”虞意伸手勾动眼前雾气,“地浊,送我出去见他。”
周围迷雾波动,白浆从雾中析出,贴附到虞意身上,将她的身形化雾,从原地消失。
外岛海上,那一艘仙门战船已经被撕裂沉没,唯有散落的部分船身残躯漂浮在海面上,鲜血染红了这一片海。
裴惊潮躺在一块甲板上,身躯四肢都被长箭穿透,钉在那一面甲板上。
他右眼上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血淋淋的眼眶,嘴角有一道狭长的撕裂,鲜血染红半张脸,让这一副原本俊朗的面孔显得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