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国庆假期的第五天,盛誉搭上了从宜城飞宁城的航班,冬宁也得以跟林佳乐去了一趟宜城水库。
最近,李淑琴不知道她国庆放假,看她还是上午下午都出门,还觉得她晚出早归,上学的时间缩短了,很开心。
冬宁出去一会儿,她在家里大多数时候比较乖。
会让她情绪爆发的事情,一般都是冬宁预料不到的。
收假的前一天晚上,半夜两点多,李淑琴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尖利的嚎叫。
冬宁从深睡眠中醒过来,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发抖。
她散着头发推开李淑琴的门,只记得要把李淑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剪刀夺下来。
她是第二天下午回的学校。
刚进教室,林佳乐就跑过来,问她上午去哪了。
“有点感冒。”冬宁吸吸鼻子,“离远点,别传染给你。”
林佳乐“嘿嘿”笑着耍赖:“我挑好看的把咱俩在水库拍的照片洗出来了,这是你的。”
前天出去,林佳乐带了相机,两个人从头拍到尾。
冬宁打开信封,最上面的那张,抓拍到她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她当时看完自己都快要笑死,还拿手机翻拍了一张,发给盛誉。
一共十多张照片,有冬宁的单人照,也有她和林佳乐两个人的合照。
“多少钱呀?咱们aa。”
“不用。”林佳乐道,“拜托我哥拿去打印店弄的,我二舅家的那个哥哥,跟你说过吧?打印店就是他家开的,没要钱。”
冬宁挺开心的,把那沓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除了高中入学时办学籍那次,她都好几年没拍过照片了。
还是这种可以拿在手里的照片。
本身用不了多少钱,但就是总觉得有更需要钱的地方,所以不会花在这里。
“免费补几次课,能跟你换这张?”
盛誉也在看她那张翻白眼的照片。
冬宁把信封收好,装进书包里,还拉上了拉链:“几次都不换。”
“这么小气。”盛誉道,“今晚我打篮球去了。”
冬宁说:“好。”
盛誉转头看了她一眼。
冬宁整理着自己的书桌,拿一小块干了以后反复清洗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各种角落。
半晌,盛誉道:“我开玩笑的。”
冬宁道:“我知道,但我这几天都有事,下午放学就得走。”
“不上晚自习?”
“不上。”冬宁道,“不好意思啊,但我最近可能都没办法补课了,真的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盛誉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三丽鸥的盲盒,放在冬宁桌上。
“盛染托我给你的,让我谢谢你挽救她的头发。”
“没关系。”冬宁说,“她很可爱。”
她拿起盒子看了看:“这是什么?”
盛誉道:“盲盒。”
“?”
顿了顿,盛誉道:“拆开之前,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但是是要知道的吧?”冬宁努力去理解这个意思,“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买?”
他好像也在想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大概有一个范围,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那不会买到重复的吗?”
“会。”
冬宁没再问那为什么还要买。
因为感觉像是个永无止境的问题。
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话,当天下午,第二天,第三天。
冬宁和她的朋友们相处如常,杨烁也上午下午像报到似的来找她。
有时候冬宁会出去,有时候不出去。
盛染送的盲盒待在她的课桌里,保持着盲盒的状态。
下午第二节 课的课间,林佳乐见缝插针地坐到盛誉的位子上,跟冬宁讲悄悄话,讲得太入迷,没看到帮老师搬书回来的盛誉。
等他敲第二遍桌子的时候,林佳乐抬起头,都被他的黑脸给吓到了。
她忙不迭起身,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啊盛誉,没看到你。”
盛誉一言不发地坐下。
冬宁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指给林佳乐看她刚才说没来得及记下来的例题。
吃晚饭的时候,林佳乐问冬宁:“你跟盛誉吵架了?”
冬宁说:“没有啊。”
“胡说。”林佳乐道,“你们俩最近根本没怎么说话,而且盛誉一直臭着脸。”
冬宁道:“不是你说的,他一直都酷酷的嘛。”
林佳乐道:“不是这种感觉。”
她想了想:“之前我过去,他还偶尔接我两句话,虽然不像对你那么和颜悦色,但最近,很明显这个男人浑身的老子不爽、莫挨老子,怕不是老婆跟人跑了。”
冬宁慢吞吞道:“哦……”
林佳乐道:“真没吵架?他没有冷暴力你?”
冬宁道:“真没有。”
吃过晚饭,她就要去医院了。
这几天,她没有完全瞒着林佳乐,林佳乐知道她妈妈病了。
“小心一点,就算在医院,晚上也不要随便出来,哪里都有坏人的。”
冬宁道:“知道啦。”
林佳乐跑回教学楼,冬宁一个人朝着学校附近的公交站走。
夕阳西下,秋天来了,正片天空都配合树叶的颜色,晕成浅浅淡淡的黄色。
微凉的空气拂面,冬宁的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沉。
卡里的余额减少的速度,比杯子里的水蒸发得更快,她的脚步没办法不沉,她的心情也一样。
这一件事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几天前还觉得可能真的有希望的学业,再一次被甩到了不重要的事情的仓库。
那个仓库里,还堆积着诸如漂亮衣服、未来和放松的一天等等人生或许该有的体验。
她又连续请了几天假,一直没去上课。
李淑琴住院的第七天,晚上九点多,算着下了晚自习的时间,冬宁给盛誉打了个电话。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隔着点距离,周围的白噪音存在感极高,好像也在室外,响着跟冬宁这边一样的雨声。
他不冷不热地“喂”了声。
冬宁说:“你还没回家吗?”
盛誉道:“有什么事。”
冬宁背靠着住院部走廊尽头的墙角,头顶的窗户开着,冷风灌进来,把蓝色窗帘不住卷起又扯下。
她蜷着身体,拿额头抵着膝盖,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藏在怀里,仍然冰得发僵。
盛誉刚下出租车,虽然打着伞,但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没起多大作用。
风很大,雨是斜的,打在身上,跟夏天的雨完全是两种体验。
半晌,才听见突然犟起来、已经莫名其妙冷了他将近一星期的冬宁磕磕绊绊道:“盛誉,你能借我点钱吗?”
盛誉收起伞,“第三人民医院”几个红色的大字是雨幕中最显眼的存在。
他低着头,逆风朝住院部的方向走,外套被风吹得高高鼓起。
冬宁已经在墙角被风吹了太久,身体连同脑袋都好像一同麻木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也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只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去一楼交钱。
她接过盛誉递过来的缴费单时,碰到他淋过雨以后,比自己更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