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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我近来很少出门。而且报社没有跟进消息,凶手可能以为我死了。”

“这个案子至今有好几个受害人,难道巡捕没有一点线索吗?”新闻报纸上,关于凶手的形容都是大而广的词,比如残忍无情,杀人如麻。没有任何具象化的描述,身高,外形,甚至连凶手的性别都没有。

“张巡捕从第一起案子开始调查,一直忙碌奔波。据说凶手挑选的目标都有感情纠葛。他很狡猾,。但凭着张巡捕的侦查能力,肯定能破案。”彭安正想,是不是得安排陆姩和张均能见面。

张均能讲规矩,不逾越,就算送东西到东五山,肯定也谨记警察和犯人的对立身份。如果不推张均能一把,那么在陆姩的十二年刑期里,张均能只会保持距离。

彭安开口说:“今天……”

没想到陆姩也开口,二人异口同声:“今天……”

她眉尾扬起:“你要说什么?”

彭安笑笑,谦让着:“陆小姐,你先说吧。”

她的一只手握着轮椅的扶手,身子绕到轮椅的侧面:“我有事外出。”

“什么事?”彭安抬起眼,发现她站得很近。

她说:“私事。”

在彭安的理解里,陆姩的事就是除掉陈展星。如今陈展星已经回去东五山,这一猜测暂且不成立。要么她想去见一见男朋友的墓,但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她男朋友的忌日。她冒险出来只是去见坟墓?彭安思索这一个可能性。

她又近了。

近得……好像她呼出的气息都拂到他的耳鬓。他向旁边侧了侧:“什么私事?”

“既然是私事,当然无可奉告。”这是陆姩的一个秘密。彭安还没有资格深入这一个秘密,但他却是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

“你的私事要办很久吗?”

“说不准,也许晚上才回来。我听警备医院的医生说,我的病情不严重,再过两三天就要回东五山了。”

彭安欲言又止。

陆姩:“你有什么话就问。”

“你不是去干坏事吧?”

“我之前酿成大错,才失去自由。我不会傻得又去犯错,否则十二年再复十二年,我没有重见天日之时。如果长官们问起我的去向,你一定瞒着。”陆姩拉住他的轮椅。

他向前一倾,险些撞到她,他及时扶住轮椅,勉强定住身子。

“听不听话?”她语带威胁,一手搭上他的大腿。

彭安浑身僵硬。他大可站起来,然而她扶着轮椅,如果他急急向后退,她可能被拉拽至跌倒。

他不动,就被她困在方寸之间。

与此同时,他闻到一阵莫名的香气。眼见她的脸越来越低,他连忙说:“你先把手挪开。”

陆姩的手指横到他的面前,轻轻勾了一下他的下巴。见他满脸通红,她哼笑。

她穿的还是护士服,白白的齐膝裙,小腿有冬天抓挠时留下的印子,在雪一样的腿肚上尤为明显。

彭安望过去,只见一点、两点、三点。不知道张均能有没有将涂抹霜送过去。

彭安:“对了,陆小姐,我已经为你整理出一间房,你这几天在这里休养,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就联系蓝医生。我让人送几套衣服,以及,你要不要脸上涂的东西?如果需要,我让人一并送过来。”

“送两套衣服就可以了。”陆姩反问,“我的样子很憔悴吗?”

他摇摇头。

她像是跟人说悄悄话,凑到他耳边:“不瞒你说,我在东五山的待遇相当不错。”

彭安笑笑:“陆小姐高兴就好。”

她去了房间。

厅里又只剩彭安一人,他冷下脸,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刚刚被陆姩的手指勾过的下巴。

这个女人又占他便宜。

陆姩打开房间的窗,望向街道。

904号说的地址是一间估衣铺。他没来得及和她说接头暗号,人就走了。她只能见机行事。

她不能第一时间就去那家店。目标太明显就不像一个重获自由,贪恋世间的人。

她转眼见到花园角落的男人。

青绿小雀在他脚边摇来摆去,啄了啄他的掌心。

他的无辜弱化了他外表的锋利。陆姩常常忘记,他也有出众的美貌。

她喊:“彭安,我要出去了。”

彭安抬起头:“陆小姐,刚刚有人送来衣服,你换上再出去吧。”

商店送过来的衣服,都是西洋款式。

陆姩挑的那一件,领口略微上翘,露一截颈线,肩上又平又直。上衣的袖子略微短了。她在手腕绑上一条白丝巾,缠紧了,系个蝴蝶结,很俏皮。

她一步一步走,裙摆微微向外张开,扬起精致的褶边。

彭安很久不见这般华贵的陆姩。

可她的脸上还有柳枝的影子,过度修饰反而不伦不类。

“陆小姐,柳小姐惹上了麻烦,你如果完全照她的样子上街,恐怕也有麻烦。”彭安说,“我吩咐商店送了帽子过来,你不如去挑一顶。”

“你想的真是周到。”陆姩挑了一顶网纱帽,黑帽檐边镶了一道白羽毛。美不美是其次的,她只是觉得这一张的网纱最大。

她戴上帽子:“对了,那位柳小姐能够守口如瓶吧?”

“陆小姐放心。”柳枝就算想说也没法说,蓝医生的药量还是比较重的。

陆姩:“事到如今,我只能信你。你不许跟着,也不许派人跟着,我要一个人出去。”

她这次出来,必定有因。他问:“陆小姐不怕我泄密?”

她笑笑:“如果说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彭安看着她:“陆小姐,如果有朝一日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轻盈柔软的纱织贴着她的脸颊与发际,如薄云一般。她邪恶又神秘:“我会杀了你。”

他咳咳出声:“陆小姐,你去吧。”

彭安送陆姩出门,王嫂正好过来。

她鞠躬:“彭先生,我来准备午饭。”

彭安点点头,又对陆姩说:“路上小心。”

王嫂诧异。她在云门做事二十多年,是看着陈少爷长大的。陈少爷和颜悦色,人见人爱。他读了大学之后,身边跟了一个男人。无论陈少爷如何笑若春风,他对面的男人永远都是冷若冰霜。

眼前这一个,和从前判若两人。

王嫂不愧是云门的人,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心底在打滚,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陆小姐,你慢走。”男人憨态可掬。

待那个飘逸的女人消失在门外。

男人冷淡地说:“王嫂,这几天都备上她的饭。”

“是的,彭先生。”王嫂转身去厨房,才扭了扭五官。

真的见鬼。

短短时间里,这男人又是一副全世界欠他黄金万两的样子。

你你你,你最好看。

陆姩顶着柳枝的妆容出街。

彭安思前想后,一个电话打去了巡捕房:“张巡捕。”

“彭先生,前两天听金律师说你有醒过,不过每次我找你,你都在昏迷。”张均能笑着。

“实不相瞒,张巡捕,我自小体弱多病,医生说我这次又要养伤大半年了。”

“彭先生,今天有空吗?我过去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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