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这些天出去练车,上午十二点出门,晚上六点才能回家,中间通勤四个多小时,之前想过养条狗,达成猫狗双全家庭,现在不用了,我自己就累得像狗一样。
灯吹灭不到半刻钟, 万籁俱静,月光隐隐从床帘的缝隙投射进来,夜晚一片安详。姜月侧身躺着, 任由聂照牵着她的手把玩。
他时不时轻轻挨个捏捏她的指尖,或者摸摸她的指甲,好像她的手是件什么易于把玩的玉器一样,最后和她十指相扣。
姜月一直没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明显还没睡着, 聂照以为她是奔波许久之后累了,也不强求,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似是餍足地叹口气, 语气缓缓的, 带着些许回忆:“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现在还能想起你问我说能不能再吃一碗面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你才那么大一点,天天追在我身后喊三哥, 三哥长三哥短,真可爱。
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也不会问我今晚吃什么, 也不用我帮你挽袖子了, 我现在想想, 还觉得遗憾,你要是长得慢一点, 我还能多照顾你几年。”
“嗯, 三哥也可爱。”姜月难得回应他一句, 语气有些心不在焉,聂照一点也没觉得被冷落了,他自顾自说着,姜月却猛地想到什么似地坐起来,撒开他的手,匆匆忙忙披衣服穿鞋。
聂照手中一空,下意识也跟着起身,疑惑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地牢里阴冷潮湿,陈落自己被关在那儿,宝音肯定放心不下,会偷偷看他给他送些东西,我怕他再口出妖言蛊惑宝音,我今晚去她那儿睡。”姜月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
聂照早知道她博爱,也没想到她能博爱到这种地步,给她递衣服,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合着你躺在我的床上,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你不如也把她娶了咱们仨一块过得了。我刚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野女人,同床异梦不过如此。不过我这人一向大度,那么多男人都容下了,何况她一个女人……”
姜月攥着腰带,凑上去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他就像个被捏了嘴的鸭子似地安静了,姜月再主动亲一下他的唇,他就只能说:“明晚不许这样了。”
他好哄的很,姜月屡试不爽。
安抚好他,她才推门出去。果不其然,她在李宝音房门口抓住了鬼鬼祟祟,打算给陈落送被褥的李宝音。
对方尴尬地想找个地方把被子藏起来,奈何体积太大,怎么藏也藏不住,只能坦白。
姜月把她拖回床上,二人散在头发在被窝里叙话,李宝音心虚地拽了姜月一缕长发在手上编织:“我想着好歹认识一场,秋天这么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你喜欢他?”姜月直言问道。
李宝音面露为难,陷入回忆:“我也不太清楚,他当时受伤,在我家中住了半个月,他不怎么说话,但是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去打水,砍柴,洗衣服,我觉得他这个人挺诚实可靠的,而且他每天砍柴回来,还会给我采一束花。
我娘要揍我,也是他默默挡在我前面。”
“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还有一些不忍心。”姜月毕竟是过来人,她这么一说,李宝音连忙点头:“对对对,应该就是这样。”
“但我觉得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些疑点,他说得话不能全信,有霍明爱的前车之鉴,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说起霍明爱,李宝音心有余悸,下意识抱住姜月的胳膊,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我们要怎么试探他?”虽然陈落看起来老实寡言,但就是八个陈落摞在一块儿,也比不过姜月,她自然是听姜月的。
姜月想了想,伏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地牢常年密不见光,牢中阴暗湿冷,门后,一个青年蜷缩在角落中。
牢门猛地被拉开,从外泄出几丝火光。
邓凤娇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四个举着火把的侍从,缓缓停在陈落面前。
“你就是那个引诱我女儿私奔的小子?抬起头来。”
陈落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缓缓抬起头,把自己那双没有杂质,像黑曜石般真挚的眼睛露出来。
邓凤娇冷哼一声,抬手让人呈上来三件东西:“选一件吧,你的家人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的。”
陈落瞥过去,分别是匕首、绳索和毒药。
“你不是愿意为我女儿去死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真的去死,要么就滚出抚西,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的女儿?”邓凤娇出言毒辣,但凡是个正常人,此刻都会被激怒。
但陈落面上却依旧平静,道:“我要见主君,我来招安,他不会让我死。”
邓凤娇摇摇头,依旧用尖酸的语气激恼他:“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像你这样的山贼流寇,这世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凭什么主君要对你另眼相待?不过是有宝音在中间为你求情罢了,都是狐狸你也不必在我勉强装什么清纯无辜。
如今我已经禀明主君,即刻将你处死,主君自然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免得你这种人再勾引我的女儿。”
“你难道不怕她从此对你心怀怨恨吗?”陈落抿了抿干涩的唇,虽是疑问,实为威胁。
邓凤娇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自上而下轻蔑地乜他:“区区一个你怎么会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何况我会对她说你是自愿走的,她不会怀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陈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起身,将杯中毒酒仰头饮尽:“夫人低估我了,我向来不惜命。”
邓凤娇错愕地看着他捂着腹部跌坐在地上,没想过他对自己都这么狠。
陈落笃定这一切是场算计,对方不信任他,因此做的局想要诈出他的马脚,他虽然与李宝音相识不久,却清楚对方的秉性,他如果死了,她必定不肯罢休,要闹得天翻地覆。
邓夫人不会拿他一个外人来给母女关系埋下隐患,李宝音现在也许正在角落里注视着这一切。
他抢过酒没有犹豫地喝了,等到的却不是出来阻拦的李宝音,而是疼痛、眩晕,紧接着浑身发冷,四肢抽搐,视线无法聚焦,是中毒濒死的症状,且见效快,作用猛烈,当是剧毒。
陈落颤抖地捂住心口,茫然抬起头看向邓凤娇,眼神中尽是错愕。
“你当我哄你玩呢?毒药就是毒药,下辈子别做个赌徒了。”
陈落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赌输了,身体的疼痛和生机的流逝让他伏在地上,低低地笑起来:“夫人宁肯杀错也不可放过当真有效,不过也是因为我们这种人命格微贱,所以杀了不妨事。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算计,从相遇开始,都是我想利用她,但我喜欢她也是真的,看在我一死的份儿上,但求夫人放过我的那些兄弟。”
他自知将死,强撑着起身,向邓凤娇磕了个头。
邓凤娇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让人难以查明的情绪:“你何需求我?人被就地押在哑巴谷,你做的地道可不少,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全。”
陈落一惊,还未来得及猜测她是怎么知道的,就听牢门哗啦一声被从外推开,李宝音面上冷冷的,背着光站定在他面前:“我还真是傻得人尽皆知,所以才会都从我这儿找突破口是吧。”
“对不起。”短短半刻,陈落已经气若游丝,他不敢看她的表情,也无法看她的表情。
李宝音别过头,不知道同他说什么,转身离开。
姜月示意来人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