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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而之所以选中施黛,并非什么众望所归天命之女,仅仅因为受三千世界法则约束,它没办法向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人透露未来之事,只能召唤异世孤魂。

恰巧这具身体的原主在临死前许下心愿,希望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家人平安。

强烈愿力与天道碎片彼此相融,突破天理禁制,她身为原主转世,被牵引而来。

说白了,阴差阳错,都是命。

为了向施黛提供更多线索,阿狸写下《苍生录》,用来阐述原主的生平。

当今国号为“昭”,人、妖、鬼、仙共存,妖邪祸乱之事屡见不鲜。

为保国泰民安,朝廷设立镇厄司,网罗四海九州的奇人术士,除魔卫道、捉妖镇邪。

她爹名叫施敬承,是镇厄司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刀法出神入化,近日去了极北之地降伏大妖。

她娘孟轲则是京城最大酒楼的东家,兼有不少当铺茶肆和脂粉铺子,日进斗金。

有这样一对爹娘,原主从小养尊处优、修习术法,不久前,以符师的身份入了镇厄司。

至于阿狸口中的江白砚,是施敬承与孟轲的故人之子,兼《苍生录》中年轻一代的战力天花板。

这“故人”究竟是谁,书里没写,施黛不得而知。

只知道江白砚儿时被灭满门,又遭邪修掳掠,沦为替傀。

什么是替傀?

邪修一旦受伤,伤口与疼痛将尽数转嫁在江白砚身上;当邪修命不久矣,江白砚便要代替他去死。

简而言之,江白砚被用作承受痛楚的器具活了数年,于十五岁破解替傀之术,一剑送那邪修归了西。

算算时间,他现在已有十七,一个月前与施敬承偶然相遇。施敬承认出这位故人之子,将他留于施府,收作弟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原本那位“施黛”。

邪修大多数走的是歪门邪道,在大昭境内声名狼藉,不被常人接纳。

江白砚被邪修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习邪术,修邪法,莫说双手,恐怕连骨子里都浸着脏污鲜血。

原主对江白砚心怀忌惮、百般刁难,日日央求爹娘将他送离。

但数年前的江家灭门惨案尚未告破,幕后势力只手遮天,江白砚要想复仇,必须借施敬承与镇厄司相助。

因此,江白砚找上原主,主动提出一种邪术——

血蛊。

两人服下血蛊,即是缔结契约。江白砚需每隔半月饮下原主血液,否则将痛不欲生,直至筋脉寸断狼狈死去。

被这样一道无形枷锁牢牢束缚,他不可能对原主动手。

因为在疼痛中长大,哪怕对他自己,江白砚也从不留情。

施黛觉得,这是个狠人。

那天她在床上翻看着《苍生录》,很快发觉不大对劲。

书里的剧情进行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没了后续,停留在原主降伏厉鬼的途中,什么灭世、什么灾祸,愣是一字没提。

“我尽力了。”

阿狸前爪掩面,呜呜咽咽:“我只是一个小世界中的天道,在我之上,还有掌管三千世界的天理。强行扭转时空,天理不容。我向你透露这么多,已是犯了大忌,哪怕再多写一个字,都会被天雷劈成粉末。”

施黛:……

也就是说,她虽然清楚几个月后有灭世之灾,却对前因后果一概不知,只能凭自己抽丝剥茧,探明真相。

这和“已知小明有七块钱,花了两块钱,求太阳的质量”有什么区别。

不止施黛发愁,阿狸也很愁。

一来同样为前路坎坷心觉担忧,二来,它召来的这缕异世魂魄,好像有点怪。

施黛穿来时,恰好原主因捉妖受伤昏迷。她以摔到脑子记忆混乱为理由,勉强糊弄住了施府众人。

原主的记忆将一天天与她逐渐融合,因为是转世,哪怕让术士施法窥探,也不会发现她体内的魂魄换了芯子。一切都没有太大问题,只不过……

谁家好人刚一穿越,就能把自家府邸闹得鸡飞狗跳啊!

大昭境内妖鬼众多,施黛受伤在家修养,偶尔会遇上几个人畜无害的小妖怪。

于是,她开始了各式各样的神奇尝试。

譬如让雪妖冻冰棍,拜托宅鬼为她整理卧房。

到最后,甚至和她那位经商的娘亲商量起了用僵尸送货的可行性。

奇门之中,赶尸人能操控僵尸。

在赶尸人手里,僵尸被压制尸气,不会对货物造成污染损伤,优点在于行动敏捷。

绿僵一跃可达十丈,毛僵铜皮铁骨、纵跳如飞,倘若遇上一只修炼有成的千年飞僵,更是行走如风,一骑绝尘。

大昭没有日行千里的交通工具,百姓出行全靠双腿与车马,免不了舟车劳顿,费时费力。

与之相比,通常一个时辰的路程,僵尸只需跳一跳,不到半个时辰便能送达。

大昭人与妖共生,雇佣妖物的情况并不罕见。

施黛她娘闻言抚掌大笑三声,当天就去镇厄司寻了个赶尸人。

阿狸对此只有震惊。

它仔细想了想,施黛穿越前在孤儿院长大,经常身兼数职地打工,对赚钱心怀执念情有可原,但……

僵尸还要不要面子了?!

施黛在家卧床数日,今天总算能下地行走,本想去镇厄司查查线索,途经这座府邸,听见一声尖叫。

等她推门而入,汹汹鬼气扑面而来,将整个人卷入迷阵之中,成了眼前这幅景象——

那声尖叫,只不过是鬼魅惑人的诱饵罢了。

回忆结束,施黛默默低头,瞧一眼手中攥着的符箓。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惜时日太短,记忆尚未完全融合,宛如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也因此,在捉妖驱邪一事上顶多算个半吊子,对付不了这满院鬼影。

又一声闷雷响彻耳边,怀里的狐狸打了个哆嗦:“待会儿江白砚可能会来,你……当心。”

江白砚。

口中念出这三个字,只有它清楚,自己生出了汹涌如潮的恐惧。

它是天道残片,因记忆破损,并不清楚灭世之灾的前因后果。

可它清清楚楚记得,那日黑云压顶、妖邪如蝗虫过境,人人四散奔逃,唯独江白砚立于鬼气森森之中,白衣染血,眉目含笑。

他相貌昳丽,长睫托映一双潋滟桃花眼,面庞隐于半明半昧的阴影下,一半如菩萨低眉,月色萧然,一半好似修罗恶鬼,毒蛇吐信。

江白砚绝不似表面那般光风霁月,而是个彻头彻尾、冷心冷情的疯子。

他与那场倾覆世界的灾祸,必有关联。

想到这里,狐狸又是一阵抓耳挠腮。

这么关键的情报……它居然一个字都不能对施黛说!

每每想要开口,对她透露只言片语,那股被天理注视的感觉就如芒刺背,让它过电般痉挛。

江白砚去了江南除妖,施黛穿来后,还没和他见过面。

阿狸决定帮她做一做心理建设:“江白砚出身不明,又被迫做了邪修整整六年的替傀,可谓受尽折磨,从没被当作人看——久而久之,他为人处世的方式肯定不大正常,你要注意些。”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病态,江白砚显而易见,是病态到疯魔的那一类。

“我明白。”

施黛认真思考:“你说得对。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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