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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诗晚应了声好,挂断电话礼貌同韩可道别后,打车去了秦芝所说的地址。
秦芝住在盛和路一个普通小巷子里,香樟树立在道路两侧,有淡淡的青葱气息萦绕。
按照秦芝的描述,许诗晚从地毯下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后,穿过客厅,走到最内侧左手边,便到了秦芝的房间。
秦芝的房间不大,但很干净。她的书桌在进门靠墙边,许诗晚按照她电话里说的,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最下面压着的,便是秦母的病例报告单。
把东西取出来放进包里,许诗晚刚转身,发现脚下的窸窣响动,她低头,才看清竟是一地的碎玻璃渣。
而正中央散落着拚图和一张合照。
是秦芝和她女朋友。
许诗晚的瞳孔微缩,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尤宁。
也是她的同班同学。
有时候许诗晚会忍不住想,爱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是谁规定的爱的束缚层次,在这个巨大的规则之下,只是个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问题?
思绪冗杂,许诗晚坐在出租车后排,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可那双眸子却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出租车司机叫了她好久,许诗晚才从游离中回过神,付过款,她便下车进了医院。
长廊内消毒水气味弥漫,婴孩啼哭声、病人家属嘈杂地吼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底一惊。
许诗晚记不太清具体房间号,刚准备拿出手机给秦芝打电话,却听见旁边的消防通道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一种近乎悲怆的无力的开口,是秦芝。
“爸!你不要再说了!我都说了,这不是她的问题!我很早就意识到我喜欢女生,这是我的性向,跟其他任何人——”
秦芝的话还没有说完,迎接她的却是响亮的一巴掌。
这道声音很脆,就像是一记撞钟,落在许诗晚心底,也让她浑身血液僵直,无法流通。
“你就非要让这个家四分五裂,你才满意吗?!”这道声音有些抖,甚至还有难以掩盖地怒其不争和沉痛心绪。
一时间,空气好似都静了下来,许诗晚隻感觉沉厚的空气不断压下来,落在她肩头,几欲喘不过气。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先走了出来。而后,等了几分钟,秦芝也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许诗晚在拐角,脚下却好似有千斤重般,迈不开步,直到电话铃声拉扯回她的思绪。
许诗晚走到休息区的时候,秦芝已经坐在最里面的凳子上,她低着头,发丝遮盖住颊面,但隐约还能看见几道很浅地红痕。
把檔案袋推到前面,许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芝好似才回过神,看着许诗晚,眼眶还有些红,低头说了声谢谢,便抓着病例单再也没有松开。
许诗晚也没有再开口。因为她看见了秦芝低头那一刻落的泪。
手指蜷了蜷,许诗晚看着秦芝,心底忽地闪过几丝怪异。秦芝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正常,淡淡的红晕爬上面颊,唇色却有些白。
伸手触上秦芝的额头,许诗晚一惊:“你发烧了?”
实在是秦芝的额头烫的吓人,否则,许诗晚根本察觉不出来。
秦芝抬手搭在自己额头,开口声音还有些哑,“是吗?我没感觉。”
“你要不在这里等等,我先去买点退烧药,你喝了再去照顾阿姨。”
像是怕她会离开,许诗晚又补了句,“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你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阿姨?”
秦芝攥着病例报告单,很缓地点了下头。
然而,等许诗晚再度上楼,却并没有在休息区看见秦芝的身影。反而是旁边的病房里传来破碎的响动。
许诗晚刚走到病房门口,先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秦母歇斯底里的怒吼:
“滚!出去!我不转院!为什么要转院?!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秦母对面站着一个女生,她的脊背挺直,就这么承受着秦母的怒吼。
是别人家的子女,秦母再愤怒难过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但情绪还是止不住激动。
“你滚!你故意来看我笑话是不是?!我们家因为你变成什么样了?!你有什么脸!”
女孩就这么站在原地,听秦母静静发泄自己的情绪,药盒砸在她身上,复落在地面,很轻的一道声响,却听得让人心惊。
女孩的背影瘦弱单薄,好似风一吹就会散了般。只见她缓缓鞠躬,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便抬脚走出了房间。
女生走出房门,看见许诗晚的那一刻,眼眸好似松动了几分。
记忆中的影子重迭,许诗晚知道,她正是尤宁。
秦芝还在不断地安抚秦母,但秦母情绪波动太大,不断地拿手捶自己的胸口,那双眼睛通红,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秦芝想製止她打自己的动作,却被无情甩开,还被打了很多下。
旁边的秦父也在不断安抚,拍着秦母的脊背,试图通过话语让她安心,他看着秦芝,
“秦芝,快告诉你妈,你以后会跟她断了联,再也不会有往来。”
秦芝现在就像被逼迫在悬崖边无法回头的人,进退两难。
而秦母已经伤心到极致,从喉咙发出细小的嘶哑之声,隐忍难耐地哭泣,甚至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呼吸变得越来越急,脸色也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