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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有人跟你用同一角度观察世界,原来不止我这么想,原来我不是一个人,这是非常神奇的体验。不光是听段子逗乐,还是一种真诚交流。”

谢慎辞眼眸黑润,郑重其事道:“所以那天看完你表演,我才会贸然地联系你,我觉得你有想表达的东西,而你也能清晰传递给观众。单口喜剧适合你,你也适合单口喜剧,不要浪费你真诚的才华。”

楚独秀撞上他目光,有一瞬间心生触动。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那天在酒吧的表演如往干草投下火星子,她以为在寒凉夜风中熄灭,却没料到火种藏在暗处,只等阳光明媚时拨动两下,又会带来燎原般的心火烧。

楚独秀垂眸:“那你为什么不做脱口秀演员?”

谢慎辞停顿片刻,委婉地组织措辞:“想要带动观众,让他们有共鸣,自然而然地亲近,需要一些天赋,但很遗憾我……”

她干脆利落地总结:“我懂,你想说自己长太帅有距离感呗。”

他哑然失声:“……”

“为什么沉默?你就说是不是这意思。”

“……”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谢慎辞面对她追问,难得眼神躲闪,词穷无法回答。

他往常说话总沉着淡定,现在脸上闪现一丝窘迫,想要出声否认此事,却又无法虚伪撒谎,只能兀自镇定绷紧面孔,唯有玉白耳垂沾染绯色,如梅花攀上落雪的树梢。

楚独秀被气笑了:“长得帅就没天赋,要按照这个逻辑,说我有真诚的才华,您觉得这话礼貌吗?”

◎看来真是天才。◎

半晌后,谢慎辞轻咳两声,含糊地跳转话题:“你抛梗速度好快,逻辑性也非常强。”

他突然发现,千万不要跟演员好苗子口舌之争,那是在挑战对方的单口喜剧水平。

楚独秀看破他故作冷静,说道:“谢总,您肯定喜欢冷饮。”

谢慎辞不解:“?”

“夸人都不笑,给人灌迷魂汤,灌的也是凉汤。”

“……”

正值此时,后台路过另一名演员,远远地出声打招呼:“谢总,好久不见啊!”

瘦高个男子像一根竹竿,身上挂着棉麻质地衣衫,头戴藏青色的画家帽。他留一小撮山羊胡,脸上没有多少肉,硬挤出满面笑容。

谢慎辞微愣:“你好。”

那人热情地伸手:“您还记得我么?我叫菜豆,上回见过一面,聂老板也在场。”

“当然记得。”谢慎辞连忙回握,又对楚独秀道,“稍等片刻,我……”

楚独秀点头,领悟他要跟菜豆寒暄,暂时没法在这里候场。她在“台疯过境”见过菜豆,他也是脱口秀演员,偶尔在酒吧演几场。尽管表演风格不对她胃口,但独特的长相始终没有忘。

果不其然,谢慎辞朝她打过招呼,便跟菜豆往外面走。菜豆全程态度热络,他瞅楚独秀眼生,显露出一丝意外,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欣喜地找谢总攀谈。

看来谢慎辞挺有名,虽然脱口秀圈子小,但圈里人都知道他。

不过这也正常,他应该算老板。

如果楚独秀不是无欲则刚,她肯定没胆子调侃谢慎辞,估计也像菜豆一样,说话都要捧着对方,时不时刷点存在感,类似招聘面试的状态。

后台逐渐混乱起来,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直到晚会开始,谢慎辞和菜豆都没回来。

现在无人打扰,楚独秀索性藏在角落,默默核对表演的稿子。

主持人的声音隐隐从舞台飘来,穿插着盛大又激昂的开场音乐。晚会开头将介绍出席单位,楚独秀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她前不久应聘的公司,心里一咯噔,开始犯嘀咕。

不会这么巧吧?

没过多久,节目导演小步奔来,提醒道:“要上场了。”

楚独秀动身,她站在台侧,只等主持人说完流程,便趁灯光昏暗时快速上台。

剧场内光束如数条白练,同时往舞台上一甩,耀眼的白光汇聚,再次将会场照亮。楚独秀站到指定位置,看清观众席前排的熟人,暗叹不祥预感果然没错。

只见秀发稀疏的王总倚着长桌,敦实的身材将座位挤满,跟公司面试时如出一辙。他突然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打量楚独秀,好似觉得她眼熟,眉头微微地蹙起。

那天,楚独秀踏进“台疯过境”表演的前因,就是白天应聘时跟王总闹得不愉快。

燕城的文化传媒圈究竟有多小?

她在台上用脱口秀吐槽,都能撞见当事人坐台下!

好在惊涛骇浪就一瞬间,楚独秀飞速调整心态,寄希望于他忘记自己,照彩排流程开始表演。

另一边,谢慎辞想跟菜豆告别,哪料对方追问节目,莫名其妙痴缠许久。会场里,他们听到主持人介绍节目,眼看楚独秀在掌声中登台。

“她是新人吧,我没见过她。”菜豆凝视着舞台,随口道,“好多新人第一次开放麦特别炸,都以为自己是天才,换个场子就不行了,这种事挺常见的。”

谢慎辞没吭声,径直盯着台上。

灿星般的舞台灯下,女生穿柠檬黄卫衣,颇有种年轻的朝气。她是鹅蛋脸,头发明明没染过,灯光中却是深栗色。

楚独秀一扫候场的紧张,上场后反而轻松自然。如果谢慎辞不是见过她焦虑打转,估计都要将对方误认为成熟演员。

台上,她从容不迫地开口:“大家好,我是楚独秀,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最近在找工作,我发现特别难,难到什么程度,跟挤燕城地铁差不多。”

“就这么形容吧,我早上没吃饭,坐地铁出发前,往包里装一个蛋糕卷,等下地铁以后,掏出来的是蛋糕饼。”

楚独秀一只手握话筒,一只手假装举蛋糕,在舞台上缓慢踱步:“我捧着蛋糕饼,当时就一个想法,我跟它一样,卷不动了。”

台下隐约有点笑声。

“所以今天来颁奖晚会,也不只为脱口秀表演,主要是现场优秀的公司很多,想借此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各位不要怕我没法吃苦,更别怕公司待遇不够好,我们都可以商量。”

她随意地打趣:“即使上升空间就像蛋糕卷,最后变成一块大饼,我还是会吃的。”

场子逐渐活跃起来,前排王总面无表情、岿然不动,倒是他身边的人笑得咧开嘴。

楚独秀见状也沉得住气,对开场的反响还算满意。剧场比酒吧大,她看不到所有观众的表情,只能依靠第一个段子试探场子冷热,就像往湖面抛掷石子,看能溅出多少水花。

现在有人笑了,不是一片死寂,证明还能继续。

“有些人觉得夸张,说大学生怎么会找不到工作,一定是你太挑剔。我认为这就像写论文,得从工作的定义讨论。”

楚独秀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百科上说,工作是劳动者通过劳动将生产资料转换为生活资料,以满足人们生存和继续社会发展事业的过程,听起来有点绕对不对?”

“如果有人认为,劳动者工作不为生存,单纯是为社会发展。那我确实承认,挺好找工作的。”她无奈地摊手,“不给钱的工作,一抓就一大把。”

台下的摄像机转动,捕捉观众席的笑意。

楚独秀状态也越来越好,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表演,甚至无暇再关注王总脸色。

“网上经常聊学历歧视,说公司欺负学历低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管学历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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