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间的距离拉回到方才宽衣时的咫尺:“阿鸢同三皇子之间,绝无半点不明,但将军同那位叶姑娘之间,好似有很多瓜葛和过往。”
沈鸢抬头,看着眼前面色冷肃之人,眼底满是伤怀和委屈:“将军莫要,负了阿鸢……”
卫驰听着耳边真假难辨的话语,看着面前清丽澄澈的眉眼,沉吟片刻之后,倏然开口回道:“不会。”
沈鸢心头一紧,对卫驰的回答感到极其意外,身子微微前倾,鬓发擦过男人的下颌,沈鸢侧头,脸贴在男人精壮结实的胸前,听着耳边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话中真假自是难辨,但却多了几分投怀送抱的暧昧旎漪。
卫驰意外地没有回避。
试探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沈鸢眉尾轻扬,面上是少见的妩媚动人,细白指尖抚上眼前微敞的玄色暗纹衣领,再次开口问出那个多次未得到回应的问题:“将军身上的伤……”
“可好了?”
◎只需稍稍往前,她的唇便能触及到他◎
卫驰低头, 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之上,未作回答。
沈鸢久未得到回音,四下沉吟半晌, 只缓缓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眸。
四目相交, 恍然想起昨夜发生之事, 眼前的一幕幕皆与昨日似曾相识, 却又有着许多不同, 今日两人间的误会解了, 还有卫驰方才开口回答的那一句“不会。”
抚在男人衣襟处的指尖捏紧,沈鸢脚尖踮起,扬起脖颈, 只需稍稍往前,她的唇便能触及到他,她知道可以的。
傍晚雪停, 此时又复降起来。寒风卷着细雪扑在窗棂上, 发出簌簌声响。
然下一秒, 伴着风声雪声,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扣门声, 接着段奚焦急的声音传来:“禀将军, 属下夜探崔府,果真有所发现。”
沈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攥在卫驰衣襟上的手却未松开, 非但没松, 反倒还攥得更紧。与段奚突如其来的打断相比, 更使她惊诧地, 还是因为方才听到得“夜探崔府”几字。
京中姓崔的官员本就不多, 等劳动卫驰派出手下亲信出马,且还需夜探的,当就只有崔墨府邸了。
卫驰也没想到段奚会在此时忽然来到,夜探崔府确是他的吩咐,但通常这些公务都是在营中交接,且眼下这个时辰,也并非禀报事情的时辰,又逢疾风骤雪,段奚会深夜来此,定是有重要发现。
卫驰低头,看了沈鸢一眼,尽管她已极力掩饰,但脸上的惊诧和慌乱失措是难以掩藏住的。
“去书房等着。”卫驰冲门口喊了一句。
话毕,转头看向沈鸢,声音明显低了许多:“有事要事需议,时辰不定,待书房门合上之后,你再回毓舒院去。”
沈鸢点了点头,脚步却有些挪移不开,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回避开任何与他军务有关的事情,而是“崔府”二字对她的震慑力实在太大。也并非不知卫驰话中之意,一则是不想听到任何同崔府有关的消息,二则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他房中。
卫驰看了眼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刚迈开的脚步停顿下来:“雪天寒凉,你可留宿于此。”
许是担心对方多想,临至门边,卫驰又说一句:“我会宿在书房。”
段奚站立在书房内,将快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呼着热气。从前卫驰未领镇北军时,段奚常来府中议事,对将军府的院落地形十分熟悉,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若非发现紧要线索,他断不会深夜冒雪来此。
只是军中虽纪律严明,但他记得,将军府中,可是没那么多讲究的,怎得如今议事还要特地选在书房。
听见脚步声,段奚将正在呵气的手移开,两手抱拳:“将军。”
“这是属下在崔府书房中搜到的,”段奚说着递上一张碎纸,面上多了几分凝重,“将军请看。”
卫驰乜他一眼,随后接过碎纸,碎纸不过巴掌大小,像是从某本簿册的纸张上撕下的一角。纸张两面皆有字迹,其中一面,上边零零散散书写着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几字,卫驰不明其意,只将碎纸翻转到另一面。
原本清冷无波的眸色立时亮了一瞬,碎纸的另一面上,清晰整齐地写着两个字——
镇北。
大将军的反应同他料想的一般,正因如此,段奚才会连夜冒雪前来,将此物递上。
“此物在崔府书房何处搜到的?”卫驰问。
“崔府书房长桌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中。”
卫驰拧眉,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崔府早就被禁卫查抄过,这张碎纸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不可能没人看见,所以这张碎纸只能是在崔府被查抄之后放进去的。
崔府外至今仍有禁军把守,碎纸上故意留下的“镇北”二字,是巧合,还是有人想要引他入局,追查此案?
卫驰眉心拧紧,双目紧盯书房一角,眼神愈发幽深。段奚静立在旁,默不作声,他自是知晓此线索紧要,将军是在凝神思索。
卫驰将碎纸捏在手心,摩挲了几下,风雪徒然大了,门外不断传来大风刮过的呼啸响声,不知过了多久,骨节分明的五指骤然收紧:“继续去查崔默下落,着重在京郊几镇,他必没有跑远。”
“主要排查热闹繁华些的村镇,少去偏远之地,崔默聪慧,或会反其道而行之。”
如今多方人马都在寻找崔默的下落,明面上有大理寺的人,刑部亦协助追查,暗地里除了二皇子萧彦和他派出的镇北军精锐,定然还有其他人也在寻找崔默下落。
这般“天罗地网”之下,皆未见其踪迹。卫驰眯了下眼,想起先前抓捕的那个擅乔装的北戎细作,崔默用得,许是相类似的法子。
“除了样貌,寻人时留意身形,崔默许会乔装打扮。”
段奚抱拳,抬一下眼:“是。”
卫驰心中有个大胆地猜测,账簿一事,许是崔默的自编自话。
他一直不解,军饷贪腐若是二皇子萧彦在背后策划所为,一切当都在他掌控之中,为何眼下又要派人千方百计去寻账簿,从而露了破绽呢?
除非,那账簿是在萧彦计划之外的东西。
崔默先前为二皇子萧彦办事,从户部下拨的军饷中贪了三十万两白银。这一点不难想通,萧彦既有野心想争储君之位,必然需要大批金银,近年来大周各处皆不安生,原本富庶的江南一带连遭旱灾,赋税骤减,而萧彦的开销却越来越大,眼见北疆战事稍缓,他便将手大胆地伸到军饷之上。
崔默应该原本就是二皇子的人,然军饷一事非同小可,崔默知道待东窗事发之后,皇帝必会追究。届时二皇子断不会冒险保下他,而只会把他当作替罪羔羊,将其推出去受死。想让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官闭嘴,有太多的办法了,崔默自知凶多吉少,二皇子要卸磨杀驴,若想活命,他便只能想法子自保。
而那本账簿,便是他自保的法子。
沈明志只能暂时担下罪责,二皇子没有对沈家的案子出手,显然就是没有保下崔默的打算。所以崔默手中剩下的,能自保的法子,就只有那本账簿了。
崔默故意将账簿分为几部分,第一部 分,便是禁军在沈府搜到的那半本。贪腐之案,户部尚书自然首当其冲,崔默算准时机逃离上京,还将账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放进沈府。崔默知道,待禁军搜出账簿之后,此事必会在京中流传开来,沈明志既可以暂时背下贪腐军饷案的罪名,也可用账簿震慑二皇子萧彦,间接告知他,账簿中另有后招,若萧彦肯放他一马,两相太平,若不肯,他会便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