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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进去了?”李景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琳琅回头看去,只见李景修正朝自己走来。
“才进去。”李琳琅答道。
李景修走到了李琳琅身侧,隻望着那小院的木门,他似有些出神:“也不知她二人会说些什么。”
“闺中私语,我们还是不要听了。”李琳琅说。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心中同样的有些不安。今夜的天气不是很好,月光黯淡,凉风阵阵,吹得叶子簌簌作响,树上白鸽乱啼,更让人心里发慌。
“五哥,”李琳琅就在这自然的喧闹中开了口,她望着那小门,犹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说,我们的命,当真会改变吗?若是,一切已经被写好了呢?”
“可能会改变吧,”李景修收回了目光,隻垂眼看着地上落叶,“和熙元年之前,我也未曾想过,今日的我会是这般模样。世事,难测啊。”
李琳琅听了这话,欲言又止。正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李景修时,却听李景修又道:“只是,虽说世事难测,可我的命,多半是不会改变了。余生,也不过如此了。好在我身边还有你这个妹妹,不然……”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哥……”李琳琅见了,忙扶住了李景修,又道,“如今风大,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李景修点了点头,又裹紧了衣服,自己扶着树转过了身去,然后便任由着李琳琅扶着他,向另一边的方向走去。李琳琅抬眼看着李景修,眼里尽是担忧。
这是她亲自敲出来的情节。李景修本就文弱,又在元崇元年巡边时染了风寒,后因过度劳心,这病竟一直没好,隻得常年吃药。直到元崇三年的那个秋天,这治疗风寒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李景修七窍流血、惨死于毒杀。
如今,李景修的每一声咳嗽,在李琳琅听来,都像是丧钟。她很后悔。
“荀旖,”她想,“我想要改变。”
“冯姑娘,你这些日子可还好吗?”坐在小几前,荀旖忙问着。
冯晚晚叹了口气:“吃穿用度上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心中,总是纠结郁闷,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松快、惬意。”
“纠结?”荀旖眉头微蹙。
冯晚晚张了张口,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一个微笑。这笑里带了几分凄惨的自嘲,却让荀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荀旖似是明白了什么,有时候,人一旦开始犹豫,便有答案了。
“我本以为,我是个很果断的人……如今方知自己没用。”良久,冯晚晚叹了口气,道了一句。
“不是谁都能果断抛下一切的。”荀旖安慰着。
“可你就能果断抛下,”冯晚晚说着,眼里寻求答案的急迫已再难遮掩,“荀姑娘,我想问你,你是怎么有勇气,果断抛下这么多……才华,还有……武进侯。”
荀旖一下子被问住了。她不施展,是因为她本身就不会,高考诗词默写白送的十分她都拿不全,至于周浦渊,她更是毫无感情。人怎么可能轻易舍弃自己没有的东西呢?想到此处,她看向冯晚晚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心虚。
“荀姑娘……”冯晚晚又唤了一声。
荀旖看着冯晚晚这渴求的眼神,想了想,终于如实回答道:“我只是想……活着。”她说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尊严地活着。”
她这话倒是肺腑之言。她穿书来此,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在玩,最大的目标就是活到最后。但她也不想接受这书里情节强加给她、违背她本人意志的事情。所以她不愿进宫,也不愿草率地跟着周浦渊离开……虽然她知道,周浦渊最后会登基称帝,抱他的大腿肯定没错。
但她不喜欢。
“冯姑娘,”荀旖又开了口,说道,“我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束缚。才华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尊严故,二者皆可抛。”还好她脑子里还有点名人名言作文素材。
“好一个‘二者皆可抛’。”冯晚晚叹道。
“冯姑娘,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各人所求不同,我也不能以我的追求来为你出谋划策,”荀旖说,“或者说,你应该先想明白,自己心中所求,到底是什么。”
“济世安民!”荀旖话音刚落下,冯晚晚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且说得掷地有声。
这一次,是荀旖第二次被女主的格局震惊。
冯晚晚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来惭愧,这原是外头男人们常用来搪塞问题的回答,可不瞒荀姑娘,这也的确是我心中志向。”她说着,又面带愁容,看向窗外,道:“当今天下,民不聊生。我看在眼里,却苦于无力搭救。每日出门行侠仗义,也只是救一人而已。我想要的,是救这天下。”
她说着,也越发坚定,口中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大逆不道”:“当今圣上荒淫无道,朝堂之上尽是谄媚之臣,忠良却被贬被害不得重用。边疆战乱频频,可京城中却是歌舞升平!百姓立无寸锥之地,流离失所,又逢天灾,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这样的大魏,已经烂透了!”她说着,狠狠拍了下案桌,把荀旖吓了一跳。
而这发泄过后,冯晚晚动作一顿,似是下定了决心。只见她又转过身来,一把握住了荀旖的手,认真说道:“荀姑娘,我志在此,从未变过。”
荀旖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书里她的结局来:辅佐周浦渊起义推翻大魏,最后周浦渊称帝,她也自然而然地成了皇后。